“宋娘子厉害!”
“宋娘子好样儿的!”
“对付这种人,就该狠一点!”
看戏的人见叶欢把那刘大头给震慑住了,不由自发的鼓起掌来。
正在二楼雅间用饭的蒋老爷和锦娘听到楼下的动静,好奇心一起,便让丫鬟下去打听了一番。待丫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两人听,蒋老爷不由得一怔。“这食肆的东家,原来竟是宋探花的嫂子!”
锦娘亦是大吃一惊。“宋探花,可是之前帮老爷写过对联的那位?”
这年头,富户乡绅为了提升地位,都喜欢结交一些文人雅士,好沾点儿书香气,也方便笼络人脉。那宋尧刚中举的时候,蒋老爷就看出了他的不凡之处,曾命人请他入府宴饮,却被宋尧以要用功为由婉拒了。别人都说宋尧不识抬举,蒋老爷却十分欣赏他的这番风骨,于是退而求其次,求了他一副墨宝,打算等着日后宋尧高中了拿出来显摆。
宋尧是个读书人,写字绘画倒不是什么难事,也就勉为其难的写了一副对联给他。那副对联蒋老爷可宝贝了,当即就叫人装裱了起来,挂在了书房的门口。
回想起这些事,蒋老爷不禁感慨万千。“还真叫我给说中了,这宋尧是个有出息的!”
“这都是老爷有本事,能慧眼识人呢。”锦娘适时地讨好。
蒋老爷爽朗的大笑了几声,心情很是不错。“就你嘴甜。”
“怎么,老爷连实话都不让妾身说啊!”锦娘娇嗔的睨了蒋老爷一眼,然后将话题转移到了叶欢的身上。“这送娘子也是个有胆色的,面对刘大头这般的泼皮无赖也丝毫不惧!”
蒋老爷点点头,十分赞同她的话。“可谓女中豪杰!”
不过,在蒋老爷的认知里,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在外头抛头露面,实在有伤风化。“一个守寡的妇人,不好好儿的在家奶娃子,偏要学人做什么生意,像什么话!”
锦娘对叶欢颇有好感,免不得要替她说两句好话。“若宋娘子不开这食肆,岂不是又少了个能满足老爷口腹之欲的地儿?”
蒋老爷微愕,继而笑道:“说的也是!她的手艺是真的不错。尤其是这道酸汤鱼,又酸又辣,吃着真带劲儿!”
蒋老爷不是清平县本地人,是随着祖上从北方迁移过来的。兴许是骨子里流淌着北方人的血,所以蒋老爷的口味颇重,尤其好辛辣。但清平县地处江南一带,口味普遍比较清淡。像番椒朝天椒这种辛辣的作料,也很少见。故而,叶欢做的这些吃食,可真是对了他的胃口!
锦娘见蒋老爷乐呵呵的又吃了几口那鱼肉,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家里也就她有这个资格陪着老爷在外头用饭,这一品香的饭菜,便是夫人都是没那个福气吃上的。
想着宋娘子背后的那层关系,锦娘暗自琢磨:或许,她可以与这送娘子结识一番?有朝一日,宋探花高升了,她也能跟着沾沾光?
这么一想,锦娘服侍蒋老爷就越发殷勤了。
叶欢回到后厨的时候,一双腿都忍不住打颤了。
杨嫂子也听说了前头的事,不禁替她担心。“那刘大头可是人称刘疯狗,是个十足的地痞流氓。只要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弄到手的!再加上他又跟县太爷沾着亲,得罪了他,日后怕是不得安宁了!”
叶欢何尝不知道这种泼皮难以应付,可真让她妥协,然后时不时地还要被勒索一二,她心里就堵得慌。想起那位新来的县太爷,叶欢不由得苦笑。
民不与官斗,唉!
“先去帮忙把前头收拾干净。”叶欢扶着案板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吩咐。
小二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叶欢回去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回去的时候,两个娃儿已经喝了米汤,睡下了。宋孟氏正在油灯下看着宋尧寄来的书信。
“回来了?锅里的水还热着,赶紧洗了早些歇着。”
叶欢冲着她笑了笑,问道:“娘,可是小叔来信了?”
宋孟氏嗯了一声,嘴角多了一丝笑意。“阿尧来信说,他在京里一切都好,让咱不用记挂。另外,还让捎了不少的东西过来,大都是给辞哥儿和薇姐儿的。”
辞哥儿薇姐儿出生后,宋尧都还没见过呢。
“叫他破费了。”叶欢知道京城的花销比起清平县来不知要多多少。宋尧能从俸禄里省出一些嚼用来给两个娃儿添置东西,已经是极为难得了。“食肆的进项还不错,这次回信,给他多送些银票过去吧。小叔在京里人生地不熟的,多的是花钱的地方。咱苦些没关系,他可是朝廷命官,又要到了说亲的年纪,可不能太寒酸了!”
宋孟氏没想到叶欢如此舍得,心里得芥蒂便又少了几分。“难为你想的周到。”
“小叔可是咱辞哥儿薇姐儿的靠山呢!”叶欢看着摇床里的两粉嫩嫩的娃儿,笑着说道。
宋孟氏心里听着高兴,嘴上却还是要一本正经的教导。“靠人不如靠己!辞哥儿将来肯定也是个有出息的,不会比他叔叔差!”
“娘说的是,媳妇受教了!”叶欢学着那些话本子上的说辞文绉绉的回了一句。
宋孟氏被她逗笑了,忙催促着她去洗澡。
洗完澡,叶欢又在房间里踌躇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去了宋孟氏的房里,将今儿个的事说了。“没经过娘的同意,就把小叔牵扯了进来,儿媳事后也十分后悔,生怕给小叔招来什么麻烦。”
宋孟氏听完叶欢的话,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你说,新来的县令姓刘?”
叶欢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是啊,听说还是从京城调来的呢。”
“刘......”宋孟氏念着这个姓氏,拳头一点一点的握紧,就连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掌心都不自知。
“是啊,那刘大头就是仗了刘县令的势,所以才横行乡里,无人敢惹。”叶欢小声的说道,不时地偷偷打量宋孟氏的表情。
说起来,这刘大头跟刘县令不过是同姓而已,早已出了五服。刘大头擅长钻营,与每一任县令的关系都不错。有些官府办不了的事,都是他替着办的。所以,这刘县令一来,他就巴了上去,又扒出几代之上是同宗,这才认了刘县令做堂叔。
宋孟氏深吸好几口气,才开口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份儿上,后悔也无用。这事我知道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回屋歇着去吧。”
宋孟氏将头撇向一边,做出一副不愿意再交谈的架势,叶欢只好喏喏的应了。
等到叶欢的脚步声远去,宋孟氏才恨恨的捶了捶身下的床铺。“刘氏,你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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