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这话怎么说?”
叶欢便简单的将宋家的事说了,只是省去了公公停妻另娶这茬儿。赵氏听完,亦是吃惊不已。“一直知道宋家是书香门第,没想到竟是京里做大官儿......”
具体的官职叶欢不清楚,但从宋孟氏说话的语气可以知道,宋霖的亲爹肯定不是什么芝麻小官儿。说不定,还是什么了不得的朝廷大员。当然,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做不得数。
“如此说来,到底还是咱高攀了。”赵氏感慨着。“我就说宋家两个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人......”
叶欢:......
果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赵氏感慨了一番,转眼就又说起了关于京城的传闻。什么大户人家都有丫鬟暖被窝啦,又是吃饭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啦,很是替叶欢担心。毕竟,去了京里,打交道的都是官家的人,若是做错了肯定要被笑话。话题一起,赵氏倒是忘了离别的愁绪,一劲儿的给叶欢出主意。
“要不要先把那些规矩学起来,免得到时候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官话也要学起来,可不能让别人瞧扁了!”
叶欢听赵氏絮絮叨叨的说着,有些哭笑不得。她来是找她诉苦的,可不是听她说日后要怎么在京城过日子啊!赵氏的心还真是宽,就没有一点儿不舍吗?
赵氏念叨了好半天,嗓子都渴了,灌了两口茶水之后才回到了正题。“什么时候走,日子可定下了?”
叶欢摇了摇头。“想必要等到中秋吧。”
赵氏掐着指头算了算。“哟,那岂不是不到两个月了?”
然后,又开始伤感起来。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就这么跟婆家人离开了,她怎么舍得!更何况,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上一面儿呢。想到这里,赵氏总算是有了几分依依不舍的惆怅。
“娘,等在京城安顿了下来,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叶欢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容,宽慰道。
赵氏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勉强,摆手道:“行了,知道你孝顺。今日不同往日,你都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自然是身不由己。日后宋尧成了亲,你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可要收敛一些性子,凡事多跟你婆婆商量一些,别再一个人拿主意。”
赵氏教导她这些,也是怕她性子太要强吃了闷亏。
叶欢还没想到这一茬儿呢,听赵氏这么一说,心里隐隐的有些不舒服。在清平县,家里的事儿大多是她说了算,便是宋孟氏都鲜少过问。可正如赵氏所说,等去了京城,她这个嫂子却是要借住在宋尧府上。正所谓一家不容二主,她到时候要如何自处?
就算先撇开这一层不说,京城里头规矩大,她怕是不能和现在一样自由的出门了,更别提在外头打理铺子生意了。
叶欢只要想想,就不由得头疼。
“你也莫要太过担心。”赵氏见她皱着眉头,反过来安慰她。“你毕竟是先进门的,又跟婆母朝夕相处了这么些年,已是占了先机。况且,你还给宋家生了一儿一女,光是这份功劳,早能站稳了脚跟。且宋尧在京里的花销都是你挣出来的,便是看在这份儿上,他们也不敢亏待了你。”
叶欢唔了一声,心里稍感安慰。
只是,她也知道,她并非宋孟氏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妇模样。在清平县还好,找个会过日子的还能说得过去,可真要去了京城,她这点儿本事怕是就不够看了。容貌性情倒还好说,光是在学识上她就输了一头。宋尧将来娶进门的肯定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自是她这个农家女没法儿比的。
“你莫要多想了,一切都还没定数呢。”赵氏见她们不吭声的,好心劝道。
叶欢强打起精神来,冲着她挤出一抹宽心的笑容。“娘,我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嘛,我知道分寸的。再说了,我去京城是享福的,日后有人替我分担一些,我也乐得轻松。”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赵氏见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便没再提起这茬儿。
母女二人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又聊到了叶果那丫头的身上。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前些日子还一哭二闹的,被人家几句话一哄,就又屁颠屁颠跟在身后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了。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赵氏想起卢家那一家人就气得想骂人。
“叶果的脾性您还不清楚嘛,吃软不吃硬嘛。”叶欢接了一句。
“呸,那一家子没脸的,尽会做这些表面功夫。”赵氏不屑的说道。
“娘,您也别气了。日子久了,叶果自然就不会被蒙蔽了。”叶欢除了宽她的心,别无他法。叶果也不是不知道那家人的真面目,是她自个儿不愿意去戳破这层假象。她不肯跟卢燊和离,并不是舍不得卢燊,而是面子上过不去。等她的尊严被践踏得体无完肤,她自然就知道放手了。
赵氏长吁短叹,唠叨的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且说卢家人在镇上安了家,顿时就生出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来。吃了一辈子的苦的卢方氏,便时常在外头抛头露面,东家串门儿西家送礼的,弄得左邻右舍还以为搬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卢燊对此很是不快,觉得卢方氏做的有些过了。卢方氏嘴上应承着,私底下仍旧我行我素。知道他们底细的,少不得在背后嘲笑来着。
“变卖了儿媳妇的嫁妆才在镇上有了落脚之地,叫我都没脸出门了,她倒好,还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脸皮比那城墙都要厚!”
“真是恬不知耻!”
“她儿媳妇也是个傻的,竟然任由着婆家人拿捏。换做是我,敢打我嫁妆的主意,怕是早就跟家里闹翻了!”
“可不是!儿媳妇的私产,补贴婆家人那是情分,不拿出来也没人会指责。他们倒是用的心安理得,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叶果出门洗衣裳,就听见几个小媳妇儿聚在一起议论。想起变卖嫁妆一事,叶果脸上就臊得慌。期初,她以为她把嫁妆拿出来补贴婆家是一片好心,不说让卢家人高看她一眼,好歹也能博个贤惠的名声,如今看来是蠢得不可救药!
叶果端着木盆站在池塘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总之尴尬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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