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榜久久不下来,京城的百姓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后来听说还要加试一场,议论声就更大了,就连叶欢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宅妇人都有所耳闻。
夜里,宋霖回府之后,叶欢与他闲聊,便说到了这事儿上头。“不是已经殿试过了,怎么还要加试?”
“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书读得好,未必能做个好官。皇上这么做,也是想挑选出合适的治国之才,宁缺毋滥。”宋霖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叶欢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对建武帝这个皇帝也多了几分好感。“皇上真是个明君。”
宋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再多说。
这几日,为了查案,他每天只睡了两个时辰。几天熬下来,眼睛都熬红了。这一晚,不等叶欢催促,他便早早地歇下,一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叶欢瞧着他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谁说当官就是享福来着?她家大人就是个劳苦命!没日没夜的忙公事也就罢了,还得随时待命,皇帝一个召唤就得赶过去,甭管你是不是已经歇下了。有好几次,宋霖都是半夜被叫走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样的外表是光鲜,可她宁愿他只是个芝麻小官,能过日子就好。
宋霖刚躺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被叫走了。这一走,就是一夜,直到天亮了才回来。不过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又进宫复命去了。
叶欢见他忙得不可开交,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心里很是不安。
宋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自责,安慰道:“别担心,忙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叶欢强自笑了笑,心里越发的酸涩起来。
叶欢发现,她竟也有这般无能为力的时候。以前的日子再苦再累,她总能想着法子解决。如今做了官太太,丫鬟前呼后拥的,反倒是束手束脚起来,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加试的消息传开,不少的举子还是挺高兴的。因为名落孙山的那些人,又多了一次机会。故而,书生们纷纷响应,称赞当今皇上英明,将那些侥幸中了进士的抱怨声压了下去。
这一次的加试,建武帝让举国上下深刻的体会到了他不羁的性情。他出的题目,千百年来闻所未闻,十分的新颖,先是让这些举子绕着京城跑两圈,用时在一个时辰内的可以进入第二轮笔试。
书生们一开始很不理解,觉得这不是无理取闹么?他们可都是读书人,怎能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姿势不雅的四处奔跑呢,这多有辱斯文啊?!可是皇帝也发话了,不跑也可以,权当弃考了。那些书生们哪里肯放弃这大好的机会,只得硬着头皮跑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平日里只会吟诗作对,挥笔泼墨,别说是两圈了,半圈下来都累得够呛。真正能撑到最后的,剩下不足两成。
剩下的两成举子,也有一两百号人。
建武帝看着累的只剩一口气的这群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有强健的体魄,才能更好的替朝廷效力,你们能坚持下来,朕甚是欣慰。”
皇帝这么一鼓励,举子们心里那点儿埋怨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觉得绕着京城跑也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第二轮的题目,建武帝再次发挥了他的奇思妙想,竟是将他们带去刑部大堂,看刑部的官员审理一个案子。这案子说来也简单,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儿子仗势欺人打伤了平民,起因是那大户人家的儿子看上了一处平民的宅子想要占为己有。
刑部的官员没想到皇帝陛下竟亲临,慌忙迎了上来。
“朕此次前来,并未提前知会。你们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建武帝突然造访,就是想要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刑部负责审案的官员一个哆嗦,吓得后背都湿透了。战战兢兢的回到堂上坐下,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而那些围观的学子更是一个比一个迷茫。
这唱的又是哪出戏?
跪在大堂中央的平民得知圣上驾临,喊冤的声音就更大了。“皇上,草民冤枉啊!”
建武帝笑眯眯的看着那穿着粗布衣裳的百姓,说道:“今儿个审案的是这位大人,有什么冤情,你尽管对他说来。”
那平民这会子也不怕了,大胆的将所受的冤屈说了出来。末了,还一个劲儿的朝着那刑部官员磕头,求他替他做主。
那刑部的官员脸色绷得很紧,不时的看看建武帝,又瞧瞧那频频向他使眼色的官家公子,心里暗暗叫苦。若是平时,他肯定先照顾那官家公子一些,尽量以和为贵的把事儿了了。可如今,皇帝陛下就在旁边坐着,外头还围了一群应考的举子,想要糊弄过去根本就不可能。
偏偏那犯事的公子还大有来头,乃是皇后娘娘娘家的子侄,徐氏一族族长的嫡孙。判他有罪吧,势必要得罪皇后娘娘。若不给那平明主持公道吧,不但有损他的官声,怕是连乌纱帽都要不保。真是进退维谷,骑虎难下。
那官员急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却又不得不将案子审下去。“徐家二郎,刚才他说的,可是事实?”
“大人,您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相信他一个刁民所说的呢?当初,我可是给了五万两银子买下他的宅子。您若是不信,可以验看这契书。”那徐二郎一开始也有些发懵,后来一琢磨,皇帝是他姑父啊,自然是会偏帮他的,于是胆子渐渐的大起来,将捏造的契书往案上一摆,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平民一听说有契书,不由得傻眼了。“什么契书?我可没收过你的银子啊!”
“怎么就没有?当时给你银子的时候,可是有好些人看到了,你们说是不是啊?”徐二公子问的,便是他身后的随从。
徐家的下人哪里敢说不是,一个个点头如捣蒜。
“大人,您瞧见了吧?这可是人证物证俱在,摆明了就是他想赖了我的银子,又不想把宅子卖给我!”徐二公子当着天子的面,胡诌起来半点儿压力都没有。
“我,我没有收过他的钱。草民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签了这契书?我冤枉啊!”那平民自然是不肯认,慌忙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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