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帝看到这里,也没有发怒,而是颇有兴致的问那些学子道:“你们呢,怎么看?无辜的究竟是这徐二公子呢,还是那平民?”
这便是建武帝出的题目?
举子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建武帝见他们神色各异,也没有催促他们,而是命人在两边各摆了一个书案。“你们依次上前,将自己的想法写在纸上,每人限一盏茶的时辰。”
皇帝一声令下,这些举子们就算很无奈,也不得不走上前作答。
坐在堂上的官员在听了建武帝的话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叫他当场宣判,否则他还真是要为难死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时辰,待最后一个举子放下手里的笔,建武帝才缓缓的起身,起驾回宫。被丢在刑部的举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从刑部大堂出来,卢燊的脸色很不好看。好不容易找到了个靠山,想着即日便要一飞冲天飞黄腾达了,却没料到皇帝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将他的锦绣前程全部打乱了。
方才,他勉勉强强跑完了全程,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带到刑部,看了这么一出戏。等到他作答的时候,他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
“卢兄,我瞧你很快就交了答卷,想必是胜券在握了吧?”与他交好的一个举子敢上前来,试探的问道。
卢燊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了,赵兄答的如何?”
“唉,我胡乱写的。谁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意思?我可是听说那徐二公子与皇后娘娘沾着亲呢,所以就判了那平民的诬陷之罪,也不知道能入了皇上的青眼。”姓赵的书生喃喃的说道。
卢燊听了他的答案,心里暗道庆幸。这也正是他的答案!只不过,他没有很直接的说那平民有罪,而是拿刑部断案的那一套说事。既然人证物证俱有,那么不管这徐二公子是不是强逼着人家卖的,他的罪责都要轻上许多。他这么样作答,也是想卖皇后娘娘一个好,即便这个答案是错误的,起码不得罪人,说不定还能引起皇后娘娘的注意,在圣上面前替他说上几句话。
这么一琢磨,卢燊的心慌意乱便渐渐的平息下来。
“唉,本来想收拾包袱回乡的,又要多住一段时日了!”
“我带的盘缠都要花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榜!”
“等就等吧,总比名落孙山,什么都没捞着要好。”
举子们虽有怨言,但也怀了几分期待。尤其是那些没能中进士的人,侥幸进入了这一轮的比试,已经十分的满足了。
又过了三日,皇榜终于挂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前三甲皆是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状元出自忠勇伯府,榜眼被一个来自江南的寒门学子摘取,探花则落入了长公主府。
这样的结果,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愤愤不平。尤其是那些老学究们,一个个跑到勤政殿外长跪不起,觉得皇帝的出题太过儿戏。
“那长公主的嫡孙乃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如何能担当大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那绍兴举子名不见经传,写出来的文章粗鲁不堪,如何能做榜眼!”
“此次录取之人大都是之前落榜的,这叫其他学子如何能服气?还望皇上三思!”
建武帝听着他们在外头长篇大论的高喊声,忍不住冷笑连连。“笑话!这天下都是朕的,想选几个有用之人难道还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殿内伺候的宫人将头压得低低的,尽量减少着存在感,生怕遭了池鱼之殃。
建武帝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将宋霖唤了进来。“你去告诉他们,他们愿意跪就让他们跪好了。朕心意已决,说出去的话就不会收回来,让他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宋霖应了一声,冷着脸走了出去。
那些跪着的老学究们见皇帝根本就不听他们的劝谏,一个个就要往柱子上撞。宋霖却是早有准备,让手底下的御林军将他们给拦了下来。
“大人们想要死谏,下官不会拦着。只不过,各位大人可要想好了,你们的家人能否承受得起圣上之怒。”宋霖也不劝,而是直接威胁上了。
这些老学究一个个食古不化,整天将大仁大义挂在嘴上,实际上却都是很惜命的。尤其是那些全靠着他们养活的老大人,他们自然也有自己的顾虑。他们这一死,皇上若是顾念几分旧情,能够厚待他们的子孙后代,那么这一撞还算值得。可万一劝谏不成,反倒惹怒了帝王,那边是吃力不讨好了。
思来想去,这些老大人们就消停了下来。
建武帝见宋霖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给打发了,心里对他越发的满意起来。“还是你有办法,哈哈哈哈。说说,想让朕赏赐你些什么?”
“皇上赐了家母和内子封诰,已经是对臣最好的赏赐了。”宋霖不紧不慢的开口答道。
“一码归一码,你这次帮了朕的大忙,朕自当赏罚分明。”建武帝忽然想起他家的那对龙凤胎。“改日将你家的小子闺女带进宫来给朕瞧瞧。”
宋霖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臣遵旨。”
宋霖回到府里,天已经擦黑。一连几日的劳累,让他显得疲惫不堪,唯有那双如墨的眸子依旧岿然不动,透着寻常人没有的精芒。
“老爷回府了。”门房的下人听到马蹄声,忙上前去帮着牵马。
宋霖没有说话,脸色一如既往的深沉。跨进门槛之后,宋霖便径直去了书房。宋尧住在前院的罩房里,听到门口的动静,便放下手里的笔,迎了出来。“哥,你回来了?”
宋霖冲着他点了点头,开口道:“随我来书房。”
宋尧见他脸色不大好,心知肯定是遇到了为难的事,便抬脚跟了上去。宋家兄弟俩的书房向来是府里的禁地,就连洒扫的下人都不得轻易靠近。兄弟俩关在屋子里说话,屋外头有人专门看守,倒不必担心被人听了去。
“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宋尧性子虽沉稳了不少,但在宋霖面前还是显得稚嫩许多。
宋霖端坐在椅子里,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与徐府结亲的事,你心里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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