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终于拧开了。

看到杨沐昶再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蒋一卓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这个杨教授有点腹黑。

总有一种被当热闹看的感觉。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辣椒酱的味道简直太合蒋一卓的味蕾了，这一顿饭她几乎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风卷残云。

杨沐昶看着她吃辣时微微有些泛红的嘴唇，突然觉得如果市面上口红有这个色号的话一定是最佳斩男色。

不然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么好看？

如果程菲知道万年不动春心的杨教授有了这样的想法，一定会不惜用一万字的八卦语气调侃到杨沐昶自我怀疑。

这样一个彬彬有礼却与其他人保持客气距离的学术专家，终于对一个女孩子有了审美上的赞美与能力上的赞许，不得不说，这极有可能是某种感情的预兆，只是当事人可能毫不知情。

蒋一卓作为其中一个当事人，心里确实是有些忐忑的，自己说起来并没有对工作做出什么重要的贡献，但还是出于馋嘴接受了教授的辣椒酱，确实有点心虚。

蒋一卓不喜欢欠人人情，可是眼看着杨教授给她的帮助已经没有办法扯的平，蒋一卓只能心里盘算着等回学校之后该怎么尽力还一些。

可是她虽然一直在盘算着回学校之后的事，也挡不住现实情况不断地恶化，入院病人不断增多，眼看着情况即将无法控制。

蒋一卓每天都在重症病区工作，这些数据也都是每天通过杨沐昶得知的，同时也得知他们研究小组的研究有了新进展，正在证实杨沐昶的中西医结合疗法的进一步改良和效果。

杨沐昶作为最了解重症病号的专家组成员，每天需要参加的会议不计其数，但在会议期间，总会跟蒋一卓讲讲他们研究的情况与方向，蒋一卓也开始试着在理解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见解与方向。

“蒋一卓，你打算一直把图书管理员这个工作做下去吗？”杨沐昶今天在跟蒋一卓讨论完研究新进展之后，突然问了一句。

“应该……会吧。”蒋一卓不知道为什么杨沐昶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最近在想，我们病毒研究所的工作可能需要你更专心地投入，如果有加班的条件可能更好一些，我们现在出差的时间会有好几个项目因此搁置，回去之后肯定要加班赶进度。”

杨沐昶是温柔商量的语气，希望得到她的肯定回答。

“可是这份工作是学校对我的帮助，我不能因为研究所的工作对我发展更好就放弃，这样就辜负了当初学校帮助我的初心了。”

蒋一卓的确是为难的，如果因为她的原因影响了其他项目进程，她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她也不想放弃研究所这份来之不易的实习机会。

“蒋一卓，你要知道，图书馆的工作有很多贫困学生也希望得到，而研究所的工作对你将来的职业会非常有帮助，你要考虑好。而且，我确实很需要你这个助手，你对我的工作很重要。”

你对我的工作很重要。

这一句话莫名开始环绕在蒋一卓的心头无法散去，前面所有的话似乎都过耳一瞬后消失无踪。

片刻，蒋一卓发现自己发愣，赶忙应了一句会好好考虑，仓皇走出了办公室，却正好碰上护士小张匆忙跑过来。

“杨教授不好了，四床病人突发呼吸困难，可能有生命危险，急需抢救！”

“准备呼吸机和气管插管，我马上到。”杨沐昶一边答着话便利落地起身朝病房跑去。

蒋一卓赶忙跟在他身后，边跑边拿出了随身带的笔记本准备记录抢救情况。

“四号床四号床，能听见我说话吗？放轻松，医生马上就来了。”护士长在安抚病人的同时已经给病人吸上了氧气。

四号床病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可以看出之前是个清爽帅气的男孩，一定很招人喜欢。

但此时，他如同一条被丢上岸的濒临死亡的鱼，呼吸的声音如同风箱一般粗重，浑身上下绷地紧紧地，脸颊憋的通红，眼睛睁的大大的，用尽全力想要吸进一口空气，却都是徒劳。

时间紧迫，眼看病人已经无法自主呼吸，杨沐昶当机立断，进行气管切开，插管。

这不是太难的操作，但蒋一卓的心却在空中高高地吊着，迟迟落不下去。

杨沐昶弯着身子，眼睛距离病人的口鼻只有十几公分，聚精会神地进行着操作，动作熟练，即便隔着防护服也透出胸有成竹的踏实感。

但是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太容易传染了。

这时的蒋一卓拿着笔却全然没有写下一个笔画，眼睛只聚焦在杨沐昶的手上，那把手术刀离他的手指太近了，近到稍偏一点，就有割破手指的可能。

这几乎是感染风险最高的操作，口鼻传染是这种病毒最高概率的传染途径，气管插管则是距离病人口鼻最近的直接操作。

但是蒋一卓不能说话，病房里除了机器和杨沐昶操作的声音之外十分安静，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明白，这时出声打扰有可能的后果。

“蒋一卓，你把这个病人的病历取出来放到我桌子上，我一会儿要看。”杨沐昶突然开口。

蒋一卓如梦初醒一般地被他从紧张情绪中叫了出来，应了一声马上转身就去办事。

谁都看不到，杨沐昶藏在防护服下的身体已经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面对有可能临近的危险，杨沐昶能够冷静应对，但并不代表他内心毫无波澜，再加上他连日来几乎没有睡过整觉，已经严重睡眠不足，十分疲惫。

但是他是主心骨，对付目前的状况，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更有责任应对，他的表现会影响所有人对待疫情的信心。

他必须冷静思考。

这个年轻病人病情的突然恶化很有可能与其本身的过往病史有关，但根据杨沐昶的记忆，这个病人的病历上并没有任何有关记录，为了印证这一点，他才让蒋一卓去取病历本。

另外，他也有些怕蒋一卓看出他努力隐藏的紧张。

幸好过程很顺利，杨沐昶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病人慢慢平静下来，陷入沉睡。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护士开始整理用过的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