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一卓被感染的消息并没有做到很好的保密度，至少灵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个消息，打了电话过来。

杨沐昶沉浸在有关工作调动里面复杂情况的思考里，没有听见手机的铃声响起。

蒋一卓身上连接着很多仪器，并不能有稍大的动作，但看杨沐昶像在沉思，也不想打扰他，就自己努力伸出手来，去拿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

蒋一卓心里也有一种倔强在作祟，她并不需要靠杨沐昶什么，自己也可以做到所有的事情。

杨沐昶察觉到她的动作，终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听到了手机的铃响，忙帮她拿了过来，按了接通，放在她耳边。

灵姐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一卓，我听说你被感染了，是真的吗？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骗我呢，赶紧就给你打过来电话了。你没被感染吧？”

蒋一卓想开口说没事，但是刚一开口，还没发出声音就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剧烈的咳嗽。

灵姐听见了，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这么重要的事我都没办法赶过去照顾你，臭丫头，是不是特别难受，我听见你咳嗽的声音我都觉得心疼，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让杨教授接电话，我跟他说几句话。”

蒋一卓听见灵姐这样焦急的关心，眼泪也止不住了，用眼神示意杨沐昶接过电话去，自己就把头微微偏向了另一边，眨巴眼睛想止住眼泪。

杨沐昶看到蒋一卓眼睛里打转的泪水，也大概猜到了灵姐说了些什么，心里也有些暖暖的。

有个这样的人来关心蒋一卓，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这时候让自己接电话，想也知道是说什么的。

“喂，灵姐，我是杨沐昶。”

果然，接起电话之后，电话那边的声音并不像之前那样的温柔。

“杨沐昶，这丫头交给你，跟着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本来觉得你应该能保护好她，结果现在呢？你怎么照顾她的，都照顾地感染病毒了，这就是你保护她的办法吗？当初要是知道会这样，我打死也不会让她跟你一块去的。”

好在杨沐昶接过电话之后就走出了病房，没有让蒋一卓听到电话那边灵姐的责备，否则她又该觉得不好意思了。

在她心里，感染是因为她自己的失误，而他手臂的伤，才是真正因为她而受的。

面对灵姐的责备，杨沐昶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是自己把她带到这个地方的，照顾好她本来就是自己的责任，现在她躺在重症病床上，连说话都费劲，他不可能不责怪自己。

“确实是我不好，灵姐。”

听到杨沐昶真诚地承认错误，并没有解释或推诿，灵姐的语气比刚才稍软了一些。

“小杨，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本来也不应该全怪你，但是一卓她本来就只是个学生，经验阅历和知识都比你少的多，你就应该比她考虑的多一些。”

“嗯，我确实考虑的不到位，才让她受了这样的罪。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一定把她完整地带回去。”

“我也听说你最近工作调动的事了，你照顾不了她，我也不会多要求你怎么照顾她，你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赶快找出治这个病毒的办法就可以了。”

“我会努力加快研究进度，但我不会走的，我会坚持留在这个医院，不会退回研究所的。”

灵姐听到他这样的承诺，却并没有觉得欣慰。

“不，我不希望你留在她身边，我了解她，她不是会依赖别人的人，但是一旦对人有了依赖，就会很难接受离开。”

“我可以让她依赖我，不会离开的。”

这几乎算得上是表白了，但灵姐的态度并没有改变。

“你们不适合。你真的以为你的工作调动原因那么简单吗？你自己不可能没有怀疑过，你在没有搞清事实真相的时候，做出的任何承诺都没有任何意义。她跟你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又听到了这样的话，杨沐昶比谁都想知道他们不合适的原因，但是偏偏没有人说出真实原因。

他不是别人说几句反对的话就会放弃的人，他不服。

而且他不懂，明明他和蒋一卓是各自独立，之前没有任何联系的人，怎么走到一起就要面对各种不合适的评价。

“灵姐，你可能不了解我，如果没有一个可以真正说服我的不合适的原因，我不会放弃。”

“有时候刨根问底的倔强不是什么好事。”

“但我认为还没开始就糊里糊涂的放弃更不是什么好事。”

杨沐昶很坚持，他有一种预感，灵姐可能知道所有的内情，而且比父亲更有可能告诉他其中的原因。

听出了杨沐昶的坚持，灵姐叹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都从哪里来的。”

杨沐昶没有说话，他知道，灵姐可能要说出其中的原因了。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的事，我也不能告诉你太多，如果你坚持要知道，我只能告诉你，这跟你们各自的父亲有关，如果你坚持要查下去，要做好心理准备，事实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沉重的多。”

说到这里，已经到了灵姐能透露的最大的限度，杨沐昶没有再问下去。

然而他自己在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要把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自己的父亲还健在，蒋一卓的养父是因为绝症去世，总归不会是人命关天的恩怨。

杨沐昶也压根不相信会是什么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兄妹这样狗血的剧情。

如果不是这样无法逾越的仇恨或血缘，还会有什么是绝对无法跨越的原因呢。

如果有，大概就是蒋一卓不喜欢他吧。

如果不是两个人的两情相悦，那么他一厢情愿去查出事实背后真相的行为就是在搞笑。

但是无论如何，这段时间的事情已经让他充分确定了，自己对蒋一卓不是什么暧昧的情愫，也不是什么人在异乡的惺惺相惜，而是确定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