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怎么办？

“大夫，麻烦您先别告诉他这事行吗？他想把钱留给我上大学，告诉他了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刘医生有点犹豫。

“但是你一个小姑娘，家里又没有别的人，你自己能承担的起这么多吗？”

刘医生在这医院的这些年里，看惯了人情冷暖，也知道在面对巨额医药费的时候，暴露出来的很多人性罪恶的一面。

这样年轻的小姑娘也许还不知道十万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等到真正把手里的钱花光了，也走投无路了，才知道在金钱面前，感情究竟能值多少。

蒋一卓比同龄人早熟一些，但也同样有着年轻人的热血和自信。

“可能会很难吧，不过我会努力，一定想办法把他治好。”

“但是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并不是手术了一定能好。病人虽然年龄不算太大，但是这样的大手术一定会对身体产生很大影响，恢复会需要很长时间。如果是恶性肿瘤，那么也存在复发的可能性，这些你都需要了解。”

蒋一卓点点头。

“谢谢你，大夫。”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之后，蒋一卓先去看了蒋峰。他还在睡着，蒋一卓便留了字条，告诉他自己回家去收拾一些日用品，便先去了银行查看蒋峰给她的那张银行卡上的余额。

卡上的钱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少，还有三万两千多，至少这两天的住院费和检查费是够的。

手术费用缺口还有两万多，按刘医生的意思，手术必须尽快进行，壶腹位置堵死之后，可能不等癌细胞扩散，蒋峰就会死于其他并发症。

早一天筹到钱，他就能早一天进行手术。

可是去哪里筹钱呢？她并没有什么相熟的人，至少没有熟到可以开口借几万块钱的人。就算能借，她才只是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谁又能相信她能还的上呢？

蒋一卓没有思绪，也明白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到解决方法，只能先回家把住院需要的东西先准备好。

回家开始收拾的时候，蒋一卓才发现，家里关于爸爸的东西实在是少的可怜。

他从来不在家住，这个房子里他的气息少的可怜，连他的洗漱用品都没有，更别说有什么换洗衣服之类的东西。好在家里虽然没有人做客，但总备着一套新的洗漱用品，这时候还算用的上。

简单收拾了之后，蒋一卓就回了医院。到了病房里，却看到病床上空荡荡的。

他去哪了？

蒋一卓问了旁边病床上的人，他们纷纷摇头，说他出去好一会儿了，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去了哪里。

蒋一卓开始有些慌了。

他会不会知道了什么，所以不想继续治疗下去了，以这种方式离开，不想在医院里和她发生争执？

还是他其实另外有家人，只是自己不知道，所以他的家人来把他接走了？

这些想法其实很幼稚，仔细想想都有很多漏洞。但是蒋一卓的这一天里接收了太多信息，根本无法理智的思考，只觉得心脏像被攫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手机，对，手机里存了他的号码，可以打电话问他。

旁边病床的陪床家属看到她紧张的样子，也关心地问她，“没事吧，小姑娘？”

蒋一卓努力稳住心神，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同时掏出手机，不太熟练地找着通讯录。

她的手机里通讯录只有一个人，备注是“1”，想来应该就是蒋峰。

拨通之后，“嘟嘟”的声音响了两声之后，就被接了起来。

蒋峰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

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

他肯接电话，就说明刚才蒋一卓的猜测都不是真的。蒋一卓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你去哪了，我一回来看到你没在病床上，以为你……”

“我只是输完液了，上个厕所而已。”

“哦。”蒋一卓想到刚才自己的慌张和胡思乱想，自己开始觉得有些尴尬。“那你早点回来，我就在病床这边等你。”

说完这些，蒋一卓懊恼的差点拍脑门。

什么叫早点回来，上厕所解决完了自然会回来……

“嗯。”回答还是简单明了，不多说一个字，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蒋一卓的错觉，他觉得蒋峰也笑了。

这好像才是父女之间正常的交流模式，不是简单地过分的交代，也不只是给钱给东西，而是又口误和小尴尬的，有温度的日常。

又过了一会儿，蒋峰才回来。

他看起来脸色没有之前那么潮红，想来输液之后烧暂时退了下去，脸色黄的更加明显，越发显的没有血色。

他们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坐下总是相对无言，并不像其他病床的家属和病人之间那样的自然。

旁边病床的人也觉得这父女俩相当奇怪。关心倒是关心的很，就是看起来还陌生的很，话也不多，还透着一股子拘束。

“我刚才去问过主治医生了。”

听到他的话，蒋一卓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

“医生怎么说？”

在她说话的同时，蒋峰也看着她的表情。

才十八岁的蒋一卓虽然努力掩饰着紧张，但这对于蒋峰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发现的事。

“医生说我的病很严重，可能治不好。”

蒋一卓差点脱口而出，“不可能！”

但是话到嘴边，蒋一卓还是忍住了。

刘医生既然答应了自己不会告诉他，那么就算会说，也应该不会这么快，一问就透露给他。况且他刚刚说的话模棱两可，并没有提到任何具体关于病情的事，有可能就是为了试探她的反应。

“不可能啊，刘大夫跟我说的是胆结石，很常见的病，就算动手术也可以微创，不严重的。”

蒋一卓说的轻松自然，但是蒋峰轻易就发现了漏洞。

以蒋一卓的阅历，就算胆结石并不是什么太严重的病，她也应该会紧张，而不是现在这么云淡风轻。

人表现有反常的时候，大多是为了掩盖什么，蒋峰很清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