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钱大娘苍老略显佝偻的背影,叶水水垂下眼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下午在季家大门外,哥哥同大娘耳语的画面历历在目。
本以为,哥哥只是托大娘照顾她,没想到,事隔多日,哥哥仍在为她的将来发愁。
但同时,她心里也很清楚,大娘劝她,并不全是哥哥所托,是大娘打心眼里同哥哥一样,为她的将来忧心。
怕小叶然的存在拖累了她。
她不想辜负他们,只是……
之所以做出这般的决定,小叶然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其二则是,自回来后,她只想着改变前世哥哥和她的命运,终身大事,不曾想过。
且,即便是没有小叶然,她也没有考虑过嫁人。
在她的内心深处,对男子,早已绝望。
前世,在似仙楼的那九年,她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男子,也见识了普天之下每个男子皆有的,最丑陋狰狞的一面。
最明显的例子,叶老三。
有亲眼目睹的丑陋在前,试问,她还能对男子抱有希望。
本来,那日叶汉文倍受打击为情所困的模样,让她对自己的认知第一次迷茫了起来,甚至对男女之间的喜爱,有了一丝丝的好奇及迷惑。
而在得知,叶汉文是和她一样,回到了过去,所有的迷茫瞬间挥散。
当然,她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男子皆和她前世所见到的男子一样。
比如里正,比如辛老爹。
即便心里清楚,但她仍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况且,她现今有了小叶然的陪伴,也不会孤单。
现如今,她不求其他,只求几年后,给哥哥找个贤惠的大嫂,看着哥哥娶妻生子。
至于她,则和小叶然这般的过下去。
这般,便挺好,她很满足!
这一晚,叶水水辗转难眠。
即便是睡着了,前世如同噩梦一般的经历,紧紧纠缠着她。
再次从噩梦中醒来,天已经微微亮了。
一如往常,抹去额上的密汗,穿衣下炕,喂鸡鸭,打扫院子,做早饭。
一切好似没有变。
可,在别人眼里,便不是那般了。
“我昨晚隐隐约约听着你们说话了,你跟丫头说什么了?”能让一个人,在一夜之间,变得深沉了起来。
就连走路的脚步,也明显变得沉重,更不用说,周身散发出来的阴沉之气。
钱大娘看了眼院子里正洗衣裳的叶水水,叹了口气,神色恹恹的将昨夜之事道出。
越听,里正的脸色便越难看。
听完后,霍地站起来,低声呵斥,“糊涂!”
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气道:“你说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旭宏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你还看不分明?”
“我,我这不是,担心她吗。”自知理亏的钱大娘,说话明显的底气不足。
“你这是担心她吗?我看你这是在添乱!”
“我怎么在添乱了,我真是为闺女好,嫁人是每个女子必走的路,如果不嫁人,老了以后,依靠谁去?”
许是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里正重新落座。
喟叹:“我自是知晓你是为了丫头好,可你……”
说到一半,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摆摆手。
“算了算了,日后这种事,切记莫要再提了,若是旭宏再找你帮忙劝丫头,你就告诉他,姻缘是要看缘分的,缘分不到,强求不得。”
钱大娘依言应下,想到叶水水的固执,只觉得眼前发黑,这丫头这般的固执不听劝,后半辈子可咋办啊?
“行了,你也别操闲心了,你忘了那日我对你说的话了?”
“什么……”钱大娘一顿,蓦地瞪大双眼,“你是说……”
里正点点头,“恩,你也别瞎操心了,那丫头有主意着呢,咱们就顺其自然便是。”
“可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说的话,怎能当真呢?”
里正莫测一笑,“一开始我也没当真,可是现在……”
目光隔空落到院中的叶水水身上,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晾好衣裳,叶水水见时辰还早,便同里正大娘打了声招呼,又安抚性的亲了亲小叶然的脸蛋。
随后便背着竹筐向后山去了。
“……”小叶然瞪大眼睛看着娘亲的背影,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还以为是要和他玩,敢情儿是给了他一个香吻,又把他‘抛弃’啊!
钱大娘瞅着小叶然腮帮子鼓鼓的小模样,乐了,将人抱在怀里逗弄。
这边厢,笑声不断,那边厢,叶水水背着竹筐,顶着还不算毒辣的太阳上了山。
在山上忙活到晌午,这才背着满满一竹筐的花回了家。
找出先前的罐子,一一将花朵去根放到罐子里,直到把罐子装满,随后去厨房,烧了一锅的开水,浇在花瓣上。
“咦,闺女,我记得你上次没有放水啊?”
钱大娘一边给叶水水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好奇道。
叶水水笑笑,“大娘,这不是为香囊准备的。”
“那是?”
“香膏。”
说着,便找了根干净的木棍,在冒着热气的罐子里用力的捣来捣去,直到将被烫过的花瓣捣碎,方才停下。
钱大娘有心想问,但看叶水水忙着,只好先将心里的疑问压下,在一旁找了个阴凉地,静静的看着。
待她见叶水水将昨日在镇子上买来的香油准备倒在罐子里时,便忍不住了,一个健步上前,抢过香油。
“你这丫头,怎地这般浪费,这东西贵着呢。”
这么一点拳头大小的瓶装香油,就要二百文,家里做饭都舍不得用一滴,她倒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要往里倒。
太败家了。
叶水水见钱大娘护食一般,紧紧抱着香油,那模样,好似生怕她硬抢一般,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大娘,您误会了,我不是浪费,用香油做出来的香膏,好着呢。”
钱大娘狐疑的看着她,“用香油做香膏?”
“恩,您相信我,二百文钱买来的香油,我怎会舍得浪费呢。”
听叶水水说的这般郑重其事,钱大娘半信半疑的说:“那成,你说倒多少,我来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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