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连忙搀着柳姨娘的手道：“姨娘方才哭的太过，眼睛有些红肿，不怕，奴婢帮您补点粉，旁人是瞧不出来的，便是瞧出来，亲娘为出嫁女哭两声又有什么呢。”

柳姨娘想想也是，点了点头，由着红菱扶着自己坐到梳妆台前，为自己补起粉来。

红菱手巧，不消一会儿功夫便把柳姨娘装扮好，扶着她去了外院。

今日外院被分成两部分，花厅前面接待男客，后面则是接待女客的地方，姑娘小姐们被安排在了花园里。

柳姨娘来后先去老太太那请了安。

老太太正与同品级的老太太、太太们在席上聊得开怀，见柳姨娘来也不用她伺候，便把她打发去宋太太那边帮忙照应各付的太太夫人。

柳姨娘乖顺的应了。

宋太太那边也开了席，各府夫人太太分三桌坐着，只是菜上得慢了些，沈姨娘不时道门口询问一下厨房的情况，远远的见柳姨娘走了过来，暗暗的松了口气，转身让园子进去宋太太身边伺候着，自己迎了上去。

“柳姐姐可算是来了。”

“妹妹这是……”柳姨娘看了沈姨娘一眼，见她额头上冒着汗，脸色也很是难看，不由问道。

“昨日老爷从醉仙楼带了些吃食回来，我一时嘴馋便多吃了两口，也不晓得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今日一直肚子隐隐做痛，闻见那菜味更是直犯恶心，原想等柳姐姐过来，便去禀了太太回去躺躺，结果柳姐姐迟迟不来，可急死妹妹了。”沈姨娘抚着胸口，不时吞咽一下，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胃里翻涌的感觉，气虚的说道。

“沈姨娘若是身子不爽利便赶紧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姨娘便是了。”红菱心中暗喜，假意关心的说道。

沈姨娘刚想应下，柳姨娘却看着她开口问道：“可要禀了太太让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沈姨娘连忙道：“多谢柳姐姐关心，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我只是这几日胃口不大好，昨日老爷带回来的吃食正对了我的胃口，这才多吃了几口，没想到今日反倒犯起恶心来，我回去躺躺便好，不用请大夫的。”

已经有些日子了，厌食偶尔犯恶心，这是怀孕的征兆啊！

柳姨娘心尖尖的跟着颤了一下，沈姨娘果然还是有孕了，等她的孩子出生，又有谁能记得她的环儿？

柳姨娘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沈姨娘的肚子，仿佛要把那里烧出个洞来一般。

她的环儿多聪明可爱啊，老太太每日都要把他呆在身边，老爷爷喜欢他，亲自教他读书写字，偶尔无事的时候还会在床边给他讲故事，而她则在一旁教大姐儿绣花，大姐儿不乐意，紧紧地抱着老爷的腿，要赖在他的怀里和弟弟一起听故事。

一切仿佛还在眼前，可是她的环儿却再也不能软糯的叫她“娘亲”，沈姨娘的孩子也将取代曾经只有她的环儿才能拥有的一切。

柳姨娘的心疼的发抖，她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怎么能让沈姨娘生下这个孩子？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沈姨娘在跟你说话呢？”

红菱的声音把柳姨娘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瑟瑟的笑了笑，望着沈姨娘道：“我走神了，你方才说什么了？”

“柳姐姐是因为大小姐今日出嫁舍不得吧，将来我若是有个女儿，等她出嫁的那一日，定也会这样。”沈姨娘笑了笑，看着柳姨娘的眼睛道：“不过我倒是更像给老爷生个儿子，老爷说他想要个儿子。”

老爷说想要个儿子……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般不停的在柳姨娘的耳边环绕，久久不散。

“姨娘，我们快进去吧，也好让沈姨娘回去歇着。”红菱觉得柳姨娘有些不对经，抬手搀了她一下说道。

“哦，对。”柳姨娘怔怔的应了一声。

“我跟你们一块儿回去，让园子也跟我一起书房。”沈姨娘笑着说道，跟在柳姨娘身边一起往宋太太宴客的屋子走，刚走到门口，沈姨娘突然伸手抓住柳姨娘的手，尖叫着就往地上摔去。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便见沈姨娘痛苦的倒在地上，手紧紧地捂住小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惊呆了的柳姨娘。

“柳姐姐为什么，为什么……”

一切来得太突然，柳姨娘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直到看到沈姨娘月白色的襦裙被一抹血色染红，而这抹血色还在慢慢晕开，她才终于明白了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不停的摇着头道：“不是我……我没有……”

“天哪，沈姨娘该不会是有孕了吧？”

“今日可是宋大小姐的好日子，柳姨娘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听说宋老爷如今极其宠爱这位沈姨娘，如今沈姨娘又有了身孕，万一生了个儿子出来，柳姨娘在宋府还有什么地位。”

“宋家可还没有一个儿子，这万一是个儿子……啧啧啧，还不得把宋家老太太给活活气死。”

议论声在屋子里响了起来，宋太太作为宋家主母，妾室闹出这样的事情，自然责无旁贷，扶着陈嬷嬷的手走了过来，看了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沈姨娘一眼，让人赶紧把她抬下去，又着人去请了大夫，这才转头看着一旁已经吓白了脸的柳姨娘。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太太你要相信我。”柳姨娘被宋太太看的心里发慌，慌忙的解释道，“我根本就没有碰她，是她……”

“柳姨娘！”不等柳姨娘把话说完，陈嬷嬷先沉声打断了她，“今日是大小姐的好日子，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柳姨娘被噎得一愣，转头看了屋子里各家的夫人太太一眼，顿时心里一阵发慌，脸色越发的苍白如鬼，浑身颤抖着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

“回你的西跨院去，等客人们走了再说。”宋太太半点没有立刻追究的意思，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带着陈嬷嬷又进了屋，微微扬起下巴对屋子里的客人们道：“我治府不严，让你们看笑话了，还请多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