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

谁看青简一编书，不遣花虫粉空蠹。

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

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唐·李贺《秋来》

冷！

好冷！

那街道深处肆虐着寒风，如刀片般凌厉。

三人行走在街道上，颤了颤身子，东张西望着。

六月半的夜间，如寒冬腊月，一朵朵雪花从巷子深处降落，寒风随之飘摇。

雪花伴随着一抹阴冷，冷风嗖嗖，吹的人神魂动荡，片刻后，他们才看到那阴凉的雪花，竟是从地底渗出来的。

“是错觉吗？”

马成低语，紧盯着地面，刚才一晃神的功夫，地面上一把殷红的红纸伞从地底升空，转眼间，那把红伞化为泡影，诡异的消失在眼前。

柳行云低眉，双耳在夜色下颤动，听到了一丝很微妙的声响，节奏规律，那声响却显得有些渗人，似水滴一般，轻轻荡漾。

他一摸额头，一滴极致阴寒的水不知从哪里滴落下来，稳稳落在他额头上，‘啪嗒’一声，溅落出不大的水渍，但那水却很阴凉，滴落在皮肤上，不自觉的整个身子就打着一丝寒颤。

街道上空无一物，

这水滴又是从哪冒出的！

柳行云扫了扫，屋檐上的瓦片，本以为是从上面滚落下，可瓦片干裂，没有一丝湿润的迹象。

“你看见什么了！”他侧过头，目光看向道乾一。

此刻，在道乾一的阴阳眼下，漫长的黑漆巷子里，一朵朵宛若雪花般的红纸伞自夜间缓缓飘荡旋转，短短一瞬，整条街道，以及屋檐上，都飘荡着阴森的红纸伞。

微微荡漾，旋转，好似一盏盏红灯笼，挂在天边似得。

“他们…他们来了。”

道乾一冷漠，自小拥有通灵的体质，对所看到的事物，并无多大的波动，但还是被眼前看到的脏东西，吓住了。

鬼物本属阴邪，故而怕遇到红的东西，可是屋檐、街道上的这些东西，似乎与其他的鬼物不太一样，并不惧怕。

伞！

还是红纸伞！

柳行云诧异，这世上的鬼物大多都是怕红的，而能使用红纸伞的鬼，本身就说明这些鬼物，都不是一般的鬼物，极有可能是一些很凶的东西。

难倒又遇到厉鬼了？

马成紧张，连忙把怀中的的雨伞，倒插在背后。

屋檐上，刮起微微阴风，两排整齐的红纸伞从屋檐边，冒出半个身子，红伞撑开，旋转，却看不见一丝人影。

“这些东西很狡猾，躲藏在红纸伞中，小心些。”

道乾一道袍舞动，眼睛扫视半空。

“唿唿”

阴风拂来，屋檐边两排红纸伞被一股诡异的阴风吹动，伞身轻摇传出一抹极具诱惑的笑声，滴溜溜一转，从屋檐缓缓的飘到街道上，始终没有人迹，也看不穿其中隐藏着什么。

那诱惑的笑声，夹带魅惑之力，充斥在街道，两排红伞有序排列，驻足在三人的头顶之上，旋转，诡异的旋转。

“怕是遇到不得了的凶物了。”

柳行云一见此，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摸出来一个小瓷瓶，倒在手指上抹匀，擦了擦眼皮。

之后把小瓶递给道乾一，不过一看到那双泛着幽绿的眼神后，直呼一声浪费，才转头递给身旁的马成。

这小瓷瓶中，存放着不少的牛眼泪，是柳行云好不容易收集齐的。

茅山常有的手法，是用柳叶，并没有使用牛眼泪的说法。

抹牛眼泪能看见鬼这一说法，其实来源于傣族中一则古老的传说中。

傣族代代相传，抹牛眼泪能使人短暂拥有通灵的力量，看到灵异，致使他们对生命自然的敬畏达到了极致。

很多傣族的传说中，都记载着猫狗之类的牲畜，拥有灵异感应的传闻，在各大家畜中，又认为牛的灵异感应是最大的。

牛，在所有牲畜中最不容易，一辈子做牛做马，被古老传说誉为赎罪，凡是轮回投胎做牛的主，本身就意味着这人前生的罪孽极大，只有用尽九世之身才能还清罪孽，转世成人。

故而牛劳累了一辈子，在它临终的时候，那一刻，它就会短暂通灵，看到自己的前生往事。

故而收集牛眼泪也挺麻烦，只有牛在即将死亡的时候，才会有眼泪溢出，流尽它的生命也就随风而逝了。

柳行云涂抹牛眼泪，眼睛一花，又很快明亮。

借着短暂的通灵，他发现在红纸伞下，攀爬者一道身影，躲藏在其内，嘴角浮现着几缕邪异。

这些鬼物，大多是兵士，没有头颅，缺少躯干，也有女子舌头吞吐，脖颈勒出血痕，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横死之后，化为鬼厉，还维持着死前的模样。

“呜……”

街道上传荡着凄厉的呜咽，伴随着狗叫鸡鸣。

足有二十多位厉鬼，浮现在小镇下，撑开鲜艳的红纸伞，这些鬼厉躯身阴气浓厚，死去了不少年头。

“一会都小心些，这些厉鬼多少有些麻烦。”

柳行云话落，放下背后的背包，三人从孤凉的夜路下行走。

二十多把红纸伞飘浮，一瞬间飞奔，如数十把旋转的飞镖，切割而来。

柳行云抬脚踢开迎面而来的红纸伞，身子如旋风般横向倒卷，双腿拧成麻花，一脚击打在兵士无头的脖颈上，鬼物被击倒，身后另一头鬼物，拖着长长的阴刀，顺着着头顶一刀猛的劈斩，若是被这一刀砍中，非见了阎王不可。

他并不慌乱，身子一个前翻滚，躲开这一刀，而后伸手抓在鬼物的腿脚上，猛的一拉，鬼物一个不稳倒下，手中的长刀也被他一脚踢飞。

柳行云运上巨力，双手抓着鬼物腿脚，当做一条绳鞭，扫飞猛扑过来的其他众鬼。

扫飞了其他鬼，他拿下身后的桃木剑，运转法力一抹剑身，泛着妖异红光。

“刺啦”

一柄桃木剑，从鬼物的身躯，穿透到地下，冒着滚滚青烟，化为一摊乌黑的水渍，解决了一头。

后方，七把红纸伞，旋转击杀过来，从上中下三个方位猛攻，上面的一把能切开头颅，中间可却开腰身，下方能切去双腿。

柳行云刚击杀一头鬼物，正打算起身，只见红纸伞横来。

“麻烦，这些鬼物智力不俗。”

柳行云低语，猫着步子，顺势往下往下一躺，头朝下，脚朝上，身子如旋风，踢爆了红纸伞。

那边的马成也灰头土脸，一脸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