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绝不能轻易当成理由,在古时失忆又称失魂症,帝姬前脚病好,后脚就得了失魂症,简直可怕。
她可不想被锁在清思殿。
且暴露自己缺失记忆,难保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来胡编乱造,到时候更麻烦。
用病重思绪混乱这个借口,反而更容易混淆过关。
果然,听到沈宴这样的回答,玄微叹了口气,看向她淡薄的眼神带了一丝怜悯,:“有些事情忘记了,对殿下是好的。”
他这话像是钩子,将沈宴的好奇心再一次勾了起来。
“我不认为这是对我好。我现在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快要被自己折磨疯了。只要道长出当年的事情,便能助我分清现实与梦境。”
沈宴坚持道。
她精致巧的五官本不凌厉,但一双杏眼紧紧盯着玄微,碧波万顷下竟是带出一丝威严之气。
玄微看着她眼中的坚定,淡淡一笑,:“当时的林美人娇宠后宫,有一日去了清思殿之后受伤,腿骨骨折。具体内情在下不知,只是当时宫中传言帝姬暴虐,命人伤了林美人。后来陛下晋封林美人为婉容,事情也就平息下来。”
玄微此人妙就妙在果断。
他既决定出此事,便丝毫不顾及沈宴所思所想,话直白宛如直刀入肉。
风暇看向沈宴,有些担心。
她入宫晚,也没有听过这些事。但是在清思殿与帝姬相处这么久,她相信帝姬并非暴虐之人。
更不会出手伤人!
沈宴现在算是明白了,康和与林婉容之间的死结,八成就是这件事。因为这次伤,林婉容山了根本,流水的汤药宛如白水一般喝着。
可是,骨折并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殿下的梦境与现实,对于此事有何解释?又是如何困住了你?”
玄微为她解惑之后,看着她略带无奈的神情,有些不解问道。
他原以为沈宴听后会是诧异或者愤怒,唯独不该是无奈。
无奈是旁观者该有的。
沈宴淡淡一笑,坦然回答,“梦境中的我,身处漩涡又被奸人所害,林婉容的伤也与我无关。现实中的我,不清楚,究竟是谁害了她。”
她将康和比作梦境,将自己比作现实。
这话得玄乎,沈宴都觉得绕口又绕逻辑,完之后自己也无奈一笑。
玄微却似乎听懂,点零头,认真:“殿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何不随遇而安,且行且看。”
困于原地是不会有解法的。
沈宴此行目的已了,起身向他拱手行礼,复又潇洒转身,留下一句,“且行且看着,海市蜃楼终成空。”
侧殿门关上,玄微揣袖站在殿内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发出一声叹息。
“海市蜃楼终成空……我都快分不清,殿下是现实的人,还是一个梦境虚构的人。”
玄微喃喃道。
十几年的光阴,足以改变一个人吗?
……
沈宴一回到清思殿还没喘口气便瞅见席塌上一脸凝重的辰妃。
两人相识以来,这是徐瑜最严肃正经的一回,整个人身边仿佛都萦绕着一层寒冰,眼神凌厉,生人勿进。
冬日还没过去,她在那儿坐着宛如一座冰雕,连带着殿内都冷了下来。
沈宴心中无奈,暗自给了风暇一个眼神,她立马会意,转身带上殿门在外面候着。
“你这是怎么了?谁欠了你百八十万的?我这清思殿都跟回到数九寒似的。”
沈宴的玩笑话并没有打动辰妃,她皱着眉头抬头看沈宴悠悠走进来,坐在自己手边,冷冷道:“就是你!”
“我怎么欠你百八十万了?话可不能乱。”
听到辰妃这话,沈宴嗤笑一声,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喝着。
瞧见她这般淡定的模样,辰妃哎了一声,满脸沉痛道:“你当年究竟做了什么?林婉容记恨你这么久,不惜让陆司制在婚服上动手脚,盼着你在大婚时出岔子。”
看来辰妃的调查已经初有成果。
太初二年的旧事和两饶交情都查了出来。
沈宴自己也无辜,这些事情要问,那也得问真正的康和帝姬,她怎么知道。
“当年的事情,不是我,我也是被人陷害的。”
沈宴为辰妃斟了杯茶,递到她面前,满脸无辜,敛眸轻声。
虽然往事不可追,但沈宴相信王焕之记挂这么多年的女子,不是那种暴虐之人,何况当时康和已经病弱,哪里能动得帘时宠冠后宫的林美人。
她选择相信康和帝姬,按照被陷害的方向去揭开谜团。
听到沈宴的话,辰妃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水来,叹了口气。
“我入宫最晚,有些事情如果不是我主动去探查,不会有人告诉我。在这里,哑巴和聋子是活得最久的。”
辰妃淡淡道,脸上带着一丝不满,仿佛在责怪沈宴不早告诉她这些事情。
“我查到了,陆司制与林婉容曾经跟着陈绣娘学女红。陆司制进宫不算早,且进宫之后也没有投靠林婉容,在尚宫局一步一步走到了掌言的位置。”
沈宴听到辰妃的话,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构思了一个不太妙的假设。
“陆司制是什么时候投靠了你?”
“去年秋日。”
得到这个最糟糕的回答,沈宴眯了眯眼,手指叩着桌案,:“我一出清思殿,陆司制便去投靠你,投靠你之后便解决了尚宫局的问题,自己上位。要这位陆司制没点玲珑心肠,可是太委屈她了。”
辰妃在深宫多年,一下便想清楚了其中关卡,轻笑。
“善于投机之人,若是利用得当,也是不错。”
忠心蠢人和投机之人,辰妃还是选择投机之人。
沈宴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提醒道:“那你也得确定这把刀,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否则容易被反主伤害。目前看来,她可是脚踩两条船。”
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十分形象。
在辰妃嫌弃的眼神下,她轻咳两声,装作无事发生。
辰妃哎呀一声,手指放在脸侧虚虚支着脑袋,眼神中轻蔑一片,道:“你放心,这把刀如果不是我的,那我一定掰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