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生死一线(1 / 1)见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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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霍之粥的日子会很煎熬,不料待在段泽身边竟然比待在玲珑阁还要清闲。抛开那日的争锋相对,两人相处,更多的时候却是平静似水。段泽住在京州一家最大的客栈——云来客栈,日常饮食自是有人顾着,她顶多也就是做些端茶送水的活。

在这里,她的生活也跟着上升了几个档次。吃穿用度不说顶上层,起码也是叫一般人眼馋的。

霍之粥暗暗想着,说不定真是她走了大运。

之前还百般怨怪,可是这几日段泽几乎日日都有要事要谈,会见的人不是城中官员,就是豪商巨贾,甚至还有同京州隔海相望的泽国人。

霍之粥满心的不情愿到现在全部化成了好奇——

段泽到底是什么人,仅仅只是生意人这么简单吗?

可是他为什么会和玲珑阁有牵扯,玲珑阁不过是烟花地,焉能入得了他的眼?

此外,泽国人又是来做什么的?

京州是盈国最大的海滨之城,渔业资源丰富。奈何盈国十几年前和比邻的罗国交战,战事常达三年之久,双方伤亡惨重。一时间,盈国境内更是民生不振,幸亏有驸马翟长度上下奔波,率先自谴黄金千万,充国库,振经济,府内仆人侍女皆遣散回乡。他粗衣麻布,首提“农为基,商以壮,兵以强”,之后更是亲力亲为。想他堂堂阵前将军,本应战马为足刀枪为手,而今身穿满是补丁的衣服,练兵强武之外,更是躬身同老一辈的商人请教,共同壮大盈国经济。本是“商为末”,而今,商业竟然堪堪在盈国有了高位。然而,没过多久,驸马翟长度便病死在去往京州的马车上,元仪公主听闻消息之后,悲痛欲绝,早产诞下一女,半月后也随驸马而去。

休养生息十年,京州极尽天时地利,却仍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般强盛。比之隔海相邻的泽国津城,更是相去甚远。

段泽虽是商人,可是津城的物什京州也有,断然不至于为了获利同泽国做生意。耗时耗力不说,也实在划不来,保不齐还会落得一个叛国通敌的坏名声。

念头一旦起来,霍之粥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当下便溜了出去。

手中捧着茶点,脚步却不自觉的加快,到了议事处,刻意放缓了步子,找了一处靠着柱子的隐蔽处,凝神细听起来。

屋内有人道:“段公子真不愧有‘盈国范蠡’之称,在下着实佩服。”

“木兄过奖,在下不过是逐利的商人罢了。”段泽笑道,“木家在泽国如此盛名,要说名,只怕三国之内无人不晓;若说利,木家掌津城风云,与其说津城在木家内,倒不如说木家一手控制着津城,甚至是······”他顿了顿,似是重新开了头,“津城木家,宛若天际雄鹰,京州怕是住不了这只鹰啊。”

“若是雄鹰偏要停住呢?”姓木的似是起身了,朗声而笑,“你我皆知,京州虽比不得津城,可是作为盈国的海城,其渔业资源丰富,更有数不清的未及探明的宝藏。既是如此,为何京州仍旧籍籍无名?京州本是幽海边一片不大不小的陆地,当年驸马翟长度填海造陆,百姓迁居至此。十年,看似漫长,人们看似安居乐业,可是终究没能乘上这天赐人造之势。京州渔民捕鱼技术堪堪,换了旁人或许还能闭着眼睛说一句‘甚好’。可是在我百年津城看来,完全就是不值一提。我们的渔业技术百年前就名扬四海,京州不过是小打小闹。试想,京州若是得以参透半分,那当如何?”

好一个姓木的,竟然想要以此为要挟。

只是,这人真的有这么好心,愿意将自己的核心技术透露给他国。这出话背后,他又是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段泽不动声色,一双眼睛虽是扬着,眸子里的光却愈发尖锐。

待在窗外的霍之粥却忽然后怕起来。

虽然她听到的这些话并不足以说明什么,可是她知道,作为商人来说,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引来狂风海啸。段泽绝非常人,和段泽谈话那人想必也绝非等闲之辈。她本来只是出于好奇,想要看看段泽究竟在做什么,不料却听到了这些不为人知的跨国机密。

不禁暗道:好好的丫鬟不当,跑这里来听墙角作甚?

脚下似灌了铅,连带着手都有些酸软。

霍之粥暗喘了口气,转身,提脚开溜。然而脚下忽然传出“啪嗒”声,竟是一截拇指长的小木棍被踩碎了。

霍之粥脑子翁然炸开,刹那间只听见冷冷一声低喝,“谁?”

紧接着“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屋内穿过窗户飞出来,正中她的眉心。霍之粥疼痛不已,手中的茶盘也应声而落。茶水流了一地,漫过方才击中她眉心的那颗红皮花生上。

于此同时,一个黑衣人影闪身而出,霍之粥还未来得及惊呼,已经被人提着脖子扔到客厅里。顿时,天旋地转,霍之粥迷迷糊糊的瞧了一圈,彼时的黑衣人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朦朦胧胧的黑脸男子。再一转,边上站着肃穆沉沉的段泽。

只听那姓木的沉着脸,讥笑道:“段公子好不地道啊!”

段泽没说话,只垂眸盯着霍之粥。先是默然,而后微微皱眉,最后化作波澜不惊,只是片刻的功夫,霍之粥已然觉得过了许久。

他虽未说话,可是霍之粥知道他此刻一定生气急了,遂蜷着身子,尽量把头低着。

显然,她并不知道此刻的处境意味着什么!

木姓男子侧了侧身,眼睛看向外面的蓝天。

凭栏处,忽有一只飞鸟停留。鸟儿叽叽喳喳,扭扭头,望向屋内。男子眼中忽的闪过一丝精光,明明什么也没做,那鸟儿却唰的振翅飞走了。

过了片刻,木姓男子回身直视段泽,“段公子以为,今日之事如何?”

“还能如何?是我让她来的。木兄舟车劳顿,必是口渴了,我手下的丫头茶艺一绝,特意命她送来给木兄解乏。”他定然说道,“如此而已!”

段泽说的是这样随意,就跟真的一样。霍之粥悄悄抬了抬眼,由于仰视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下颌线,挺括的鼻梁,还有他的浓眉与长睫。

如此危机之下,霍之粥的心竟然抖了抖。

对面那人却发出了一声阴测测的笑,反问道:“哦,如此而已?”

霍之粥听得头皮发麻,下一秒忽然一阵劲风扫过来,将她整个人抛起。五步之外,一只长臂忽然挥掌袭向她,掌风凌厉,裹着寒气,带动着她额前的碎发,汹涌而来,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啊!

一声惊呼,戛然而止。

段泽右脚一转,侧身将她搂住,半个身子当即暴露在那人掌前。眼见厉掌快要击中,不知何处出现一名黑衣人。黑衣人双掌齐出,这才化解了段泽的迎面之击。

霍之粥紧紧闭着眼,因为恐惧眼皮簌簌的抖动。她的双手牢牢的圈住他,惊恐之下,什么便也顾不得,抓到什么就是什么;她的头发因为这一通折腾,散了,小小一颗脑袋,从上面看去,黑黝黝的,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

段泽蹙了蹙眉,便也没再推开她,只回身冷冷看着眼前的男子。

不知何时,对方那里也站了一个黑衣人。除却微弱不堪的霍之粥,眼下,双方颇有些雷霆万钧的对峙意味。两个黑衣人虽然蒙着面,可那双眼睛却透着杀气,望之便叫人生寒。再看段泽和那人,双眼微扬,却并不会让人感觉春风如沐,反倒令人产生更大的恐惧。

屋内的气氛一度降至冰点,霍之粥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的便把头往里埋了埋,把手又紧了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之粥觉得有人摸了摸她的头。很轻很轻,可又给人十分厚重的感觉。她正欲仔细感觉时,又什么也察觉不到了。

“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打破了沉静,对面男子抬了抬手,眨眼的功夫,黑衣人不见了。

“看不出来啊,九曲通盈国、无往而不商的段公子,竟然也会做损己不盈的事。”

“不盈?”段泽重复男子的话,“木兄此言尚早。盈不盈,乃在长远,不在朝夕,木兄以为呢?”

男子的面色骤冷,宛若霜降;段泽仍是一派祥和,镇定回视。

男子撇过一眼惹祸的当事人,一掌挥向房门,刚才半开的大门这会大大咧咧的敞着,木门发出咯吱咯吱声响,一息间,砰然倒地,激起满地木屑和灰尘。

在这样一片兵荒马乱间,木姓男子走了出去。

段泽遥遥恭送,“木兄,好走!”

至此,霍之粥才完全松了口气,不料段泽却回身凶狠的看了她一眼。

危机已然解除,方才的千钧一发都已见过,霍之粥自然没有被他的眼神再吓到。不过她到底偷听了人家墙角,而且段泽的的确确救了她,她既欠人家一句对不起,又欠人家一句谢谢你。

“我······”

段泽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转身离去。

霍之粥张口,却是哑然。

垂眸看着一地狼藉,又扫见脏兮兮的自己,与那街上的土狗并无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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