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泽出门后，一个矮他一头的男子迎上前来，“公子，我们的人被木风扬甩掉了······”

段泽抬手，“无妨。”却在落下手时，左身猛地一滞。喉头当即动了动，却因为他微低着头，于不动声色间平息了肺腑的翻涌。

那人一惊，“公子，你受伤了。”

段泽稳了稳。

男子低声吩咐了几句，明明低着头，说话声明明几不可闻，四周也只他们两人，可空气却倏忽一动，似有什么东西飘然离去，只听他道：“公子，药物已备好。”

段泽轻轻“嗯”了一声，下了楼，坐上马车往城郊驶去，“周鹤，帮我留意着玲珑阁那丫头。”

马车外，一人道：“是。”

霍之粥回到房中，想起方才经历的事情，现在还是心有余悸。那个姓木的看着就不简单，她虽然吓的躲在段泽身旁，可是那人的掌风十分迫人。雷霆万钧之势，让她的呼吸一度艰难。

她想，若是自己直接受了那一掌，只怕已经被拍成粉末了。

此间，忽然有人敲门，得了回应之后门开，竟是经常出现在段泽身边的亲信随从。

见霍之粥起身，那人开口道：“在下周鹤，公子现在在城郊，还请姑娘移步，好服侍公子。”

霍之粥不疑有他，当下应了声好，便跟着周鹤出发。

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当日跟踪段泽到的那个院子，竟是段泽在京州的落脚处。

如此，他为何要住在云来客栈？

到了院子内，一旁打扫的侍女见是周鹤，忙退到一旁。穿过一座精致别院，周鹤在一间房前停下，“公子此刻就在屋内，姑娘进去吧！”

霍之粥抬头一瞧，此屋正是当日她坠落的那间。

周鹤说完之后便离开了，霍之粥小心推开门，左间隔着一道山水屏风，此外，竟看不到一丝人影。

她朝着屏风走去，没想到段泽此刻竟然闭着眼睛泡在桶内。桶中散落几只白色的布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水已经变成了棕色，而且还能闻见若有似无的香味。

霍之粥的眉抖了抖，这是什么情况？

竟是看不出来，此人如此精致。

霍之粥往前凑了凑，想要看清楚段泽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然而桶中之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右手自水中忽起，当即捏着布袋内散落出来的干花瓣掷过去，霍之粥惊叫一声，于此同时，段泽卸了力道，那花瓣堪堪偏了角度，击中了几上的茶杯，碎了。

霍之粥心道：好险。

“谁让你来的？”声音有些狠厉，眼神也在掠过怒意之后，一瞬间回了疲惫。

“是周大哥让我服侍你的。”

“周大哥？”段泽一时恍惚，转眼便想到霍之粥嘴里的周大哥应该就是周鹤。

这个周鹤竟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他让他留意她只是怕姓木有什么动作，只怕周鹤曲解了他的意思，遂道，“不用了。”

霍之粥点头，脚步却未转，“今天···谢谢你。”

段泽好似没听见，闭上眼睛半天才抬起手，示意她下去。

霍之粥还欲说些什么，见此只得把想说的话吞进肚子里，砸砸嘴，转身。

“慢着！”段泽睁开眼，“过来帮我擦背。”

“我？”霍之粥惊道，反手指向自己，满脸不敢相信。

“没错！你不是要来服侍我吗？现在给你这个机会！”说罢，扔给她一块白巾。

霍之粥咬咬牙，走到他身后，暗自呼了口气。双手缓缓探入水中，开始认认真真的给他擦背。霍之粥虽然在青楼长大，可是还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男人，上一次落到段泽的桶里，挣扎慌乱，什么也没顾不得。

此番亲密，还是头一回。

“用点力，你在挠痒痒吗？”

“是！”霍之粥用了十成十的气力，那人果然没再吭声。

背后擦完，霍之粥探身擦拭他的手臂和肩膀，却在看到左肩侧时，吃了一惊，那里竟有一块好大的淤青。

“你···你受伤了。”

段泽没答，霍之粥接着道：“你不是在洗澡，这桶里的水是药水，你在疗伤！”

段泽仍是没答，只是睁开眼睛轻哼一声。

霍之粥道：“那姓木的到底是什么人？你和柳娘又在做什么生意？为什么出手如此狠辣？”

段泽眸色一冷，右手往身后一带，霍之粥于惊呼声中被他带到了怀中。他左手掐着霍之粥的脖子，虎口的力道压得她要喘不过气来，“我虽受了伤，可是照样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结束你的小命。”

霍之粥拼命挣扎，嘶嘶的声音自她喉间传来。

段泽缓了几分力，森然的俯身盯着她，两幅面孔近在咫尺，一张是慌乱无措，另一张却是镇定自若。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今日为何要在外面偷听，谁指使你的？”

霍之粥终于得以喘了口气，剧烈咳嗽了一阵，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段泽的问题，只一个劲的扑打挣扎，“你疯了吗？快放开我，我要喘不过气了。”

段泽既没有再用力掐她，也没有放开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慌乱、闪躲和不安；看着她的面孔，因为血液上涌而一片通红。

眼中的寒意褪去，段泽一把将她推开，“出去吧，我要穿衣了。”

霍之粥总算解脱，再顾不得其他，当即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一出门，周鹤就站在不远处，见她周身湿漉漉的出来后，看着她，柔声道：“姑娘辛苦了！”

那般眼神，霍之粥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霍之粥没有心情理他，掠过周鹤身侧，又被前面的丫鬟瞧见。丫鬟们面带春笑，彼此交耳细语。

“也不知道整理整理，这么大大咧咧的出来，也不知道害臊。”

“不过这人命可真好，能被咱们公子看上是她的福气。”

“什么命好啊，我看是早有预谋！听说前些日子还趴在房顶上偷看公子洗澡呢！”

“啊，不会吧，这么大胆吗？”

“那可不？毕竟是那里······”

“真不要脸！”

霍之粥没有完全听进去，跑进房间照了镜子之后才知道自己此刻是多么狼狈——面容不整，衣衫凌乱。面上的胭脂遇水晕开了去，脖子通红，双颊因为窒息满是血色。此番一瞧，真像是被人蹂躏过似的。

也难过周鹤那般打量，丫头们那般私语。

霍之粥跺了跺脚，“啊！段泽，你赶紧离开京州吧！我要回玲珑阁，我要和春华吃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