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睡了饱饱一觉,许久不曾这样沉眠过。
出了屋子,周鹤笑眯眯的走来,霍之粥心道只怕段泽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却听周鹤轻轻道:“这几日姑娘且歇着吧,公子吩咐可以自由活动。”
霍之粥不敢置信,小声道:“他有这么好?”
“那是自然,姑娘好生休息,如此才能尽心服侍公子。”周鹤说完,见她没出声便离开了。
霍之粥一下得了空闲,反倒不知如何是好。她知道玲珑阁那里有牵挂她的人,只是眼下自己这副样子去了恐会令她们更担忧,倒不如在这里休息好了,容光焕发的回去。
不多时小二端来了餐食,荤素皆有,为了照顾她的身子,口味做的偏向清淡。
霍之粥早已经忍不住了,来人离开后,不顾形象的大吃起来。
喝了一口白米粥,真香;咬了一口鸡腿,真嫩;再吃一口脆藕丸子,更是外酥里脆,分外可口。
正吃着,门外有人敲门,应了声后,便看见一男子走了进来,正是九阳。
霍之粥同他在一起待过很长一段时间,邋遢样子早被九阳看去了,眼下尽管吃的这样不雅,也自然不管,手里拿着鸡腿走到九阳面前,“九阳大哥你怎么来了,我正想着吃完之后过去看你呢。你吃了没?坐下吃一点。”
九阳顺着她的指引坐下,看着那人递来的鸡腿却笑着摇头,“不知眼下这是中饭还是早饭?”
“管他呢,就当两顿一起了吧。”
见九阳并不打算吃,霍之粥轻哼一声,自行啃起来。
一时间,屋内只有霍之粥哼哧哼哧的声音。
“九阳大哥,你说说这鸡同那日我们在山中吃的野鸡相比,哪个味道更棒?”霍之粥嘴里塞着肉,抽空问他。
“那日的野鸡甚是肥美,想来是野鸡更好吃。”
他仍旧淡淡笑着,只是身板却挺的很直。不知道为什么,经过那次追杀后,霍之粥觉得九阳有些变了。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像木头一般,每日都沉着脸,仿佛终年不流动的死寂的溪水一般,可两人在山中逃命那会,却经常看见他笑。
霍之粥皱皱眉,嗔怪道:“骗人。那只鸡几乎都被我一个人吃了,你哪里吃上几口?”
九阳不答,目光却留意到霍之粥脖子间刺目的殷红来,眸子里顷刻流过一丝清波,转瞬不见。
霍之粥放下啃得癞癞巴巴的鸡腿,随手着了帕子擦擦嘴,大眼睛看向九阳,诚恳的道:“九阳大哥,此次还得多谢你舍命相救。我知道这虽是段公子的意思,但是众人以命相护的情谊我霍之粥会铭记在心。既然唤了九阳一声大哥,小粥必定视大哥如胞兄。”
九阳呆呆的看着,片刻后轻笑起来。
“怎的,你觉得我像是在说笑?”她凝眉。
九阳摇摇头,伸手指了指霍之粥的嘴角。
霍之粥傻笑着,胡乱抹了一把,自顾啃着那剩余的鸡腿。
又过了几日,霍之粥总算回归了常人,气色红润,较之一个多月前,竟然还亮眼一些。
出门寻了一圈,这才知道九阳已经离开了,而段泽却仍没有见到。那一日他在马车内疯狗一般的癫狂,她可都暗暗记着呢。
也好,大家都不在,正好回玲珑阁。
偷摸溜进了后院,但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手上拖着几乎和她等高的扫帚,孤零零的清扫地上的落叶,背影凄凉。
正是春华。
霍之粥心中微痛,当下换了一双喜滋滋的眉眼奔过去,往她身后一跳,“春华,我回来啦。”
春华吓的大叫一声,手中的扫帚飞远,见到来人,更是张大嘴巴,半点声响发不出来,一副杏眼泫然欲泣,哆嗦着道:“你···你怎么···”
“我这不是完好无缺的回来了吗,不高兴见到我?”霍之粥假意失望,转身离开。
春华一把抱住她,放声大哭,“你怎么才回来?离开了这么久,还以为那木风扬把你怎么着了呢。既然回来了这么久,为何不来看我们,也省得整日为你担惊受怕。”
这么久?不过才几天而已。
只见春华哭了一会,又破涕为笑,擦干眼泪,道:“那木大人虽然不是个好东西,说的话倒也不假。前几日,他来了咱们这里,说什么你早就平安归来了,众人询问你为何不来,木大人说你怕是被人金屋藏娇了。”说到这里,春华扭捏起来,“看样子倒是真的。没想到那段公子果真对你不错,瞧你虽然离开了这么久,面色却比在玲珑阁的时候还要好。”
木风扬怎么又来了,这一次遭罪的又是谁?
而且,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早就回来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离开的路上遭到击杀,想来也知道了自己流落在外的那半个多月,只是为何他略去种种不提,偏说了这样一通暧昧的话?
段泽没有将真相告知众人,她自是可以理解,毕竟她到底是段泽手下的人,又出了这样的事,失魂落魄的回来,传出去自然于段泽不利。那么木风扬求的又是什么呢?
失神间,春华戳了戳她的腰肢,哼道:“莫不是真的像木大人说的那样,你同段公子好上了?”
霍之粥一噎,只得苍白的辩解,“怎么可能,就算我有心,人家也看不上我啊。”
春华侧目,带着笑,半是认真的打量眼前人的话。
忽而,头上有人喊了一声,“小粥。”
抬眼,竟是惊鸿。
惊鸿招手让她上去,春华笑意盈盈的送走她,转身继续干活去了。
方踏进门内,惊鸿已然扑上来,像个蜜蜂似的围着她好生看了一圈。霍之粥也顺势转了个圈,摆出一副架势道:“大美人,瞧瞧,我可还是一只鼻子、两只眼睛?”
惊鸿见她还有心思打趣,提着的心登时放松下来,眼框红红的道:“你怎么这样傻?平日里看你疯闹惯了,怎的在木风扬面前也不收敛。那人如此心狠手辣,我不是没有同你说过,你竟然为了我将自己置于那般危险之境。倘若是有什么不测,我如何能原谅自己?”
说罢,暗自偏头垂泪。
等她情绪稍缓,霍之粥才柔声劝道:“我的好姐姐,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下次定不会这样轻举妄动了。”
这句话绝对发自肺腑,她可不想再受这等煎熬了。
“知道就好。”惊鸿点了点她的脑门,终于展了笑颜,望了半晌,才紧张兮兮的道:“你可有吃亏?”
闻言,霍之粥又想起了那段不快的回忆,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大咧咧的道:“他虽强悍,我亦不是好欺负的。”
惊鸿怎能猜不到她的处境,但见她平安出现,也不忍勾起她的伤心事,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霍之粥脑海闪过春华的话,忽问:“姐姐可还受那姓木的束缚?”
惊鸿摇摇头,拉着她坐下来,温言道:“说来也奇怪,自你离开后,数日未曾见到那姓木的。我们都以为他回了津城,没承想又见他来了,竟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原先以为,自己终究难逃,不想他竟然和彩蝶攀上了。”
“彩蝶竟也愿意?”
惊鸿感慨的道:“谁知道呢?我不过我瞧着彩蝶的样子倒是十分欢喜,有一回清晨见她美滋滋的回来,完全不像被······”后面的话虽未出口,霍之粥却已然知晓。
木风扬到底要做什么?
彩蝶又为何愿意待在此人身边,她就不怕有一天自己会死在他手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