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之粥咽了口口水,轻轻侧过脸,想要动一动僵麻的小腿,那人却忽然用自己的腿截住,使她动弹不得,正欲质问,那张冷唇悠悠开口。
“你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且不说你同惊鸿饮酒大醉而归,只是惊鸿同那木风扬交缠不休,既已有柳娘在前面挡着,你缘何要强出一头?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如此风云不惮?
“柳娘能一手掌着玲珑阁不倒从而屹立京州,就绝非一个小小的木风扬就可动得了的。而你,却不知天高地厚撞上木风扬的面前,还口口声声的说是我的人,你当真以为在我身边做了几天连花瓶都不如的摆设就能让我救你?”
他嗤笑一声,继续道:“再者,我既已同木风扬说好,让他放了你,缘何会有那么多人在路上劫持你?不仅如此,就连我们也没幸免。你说,到底是木风扬高看你,不喜费这么大周章折腾你,还是说这里面另有文章,要你的命不过是意料之外?你可知因为你一人,我损失了多少。这账,你还想赖?”
他说了这样多,霍之粥却压根没有听明白。
那日醉酒醒来后,段泽已经离开了,想来她前一晚回客栈也是段泽令下人将她弄回去的,他知道这事再正常不过。
可是她毅然决然的替柳娘出头,不过是被情势所逼,至于他说的那些,当时的情况之下又如何管得了那样许多?
再者说了,回来的路上遭人击杀,她也想不明白,这件事他早就和九阳说过了,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眼下他将种种过错全部推到她一人身上,未免有失偏颇。
她承认,不管如何,那些惨死在刀剑之下的人的确和她脱不了干系,可是她也摸不透这其中的利害之处。
这些官商大族间的利益纠葛,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小喽啰猜到?
霍之粥辩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些人的确是因为保护我而死,对这一点我很自责,也很难过。可是我也是受害者,我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被人放了,还要半路蹦出那么多人来杀我。我虽一项爱逞口舌,倒也自知自己的身份。说不定那些杀手根本就不是冲我而来,而是拿着我当挡箭牌。你们这些权势之辈、掠财之人,谁知道你们背后要做什么。”
段泽眼神一凛,逼得她正视前方,“到现在还伶牙俐齿,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本来心情还不错,欢喜的进了城,眼下被此人胡乱揣测,什么心思也没了。
霍之粥挥手推开她,闷着声音道:“段公子还请放我离开,霍之粥不过小小丫头,公子有的是手段,只是像眼下这般,实在有辱公子名讳。”
段泽灿然笑道:“想走,你以为你走的了吗?我既然将你要了过来,就没有打算轻易放你回去。”
“你······”她停住。
“怎么不说了?”
霍之粥平复心绪,告饶道:“是,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认错还不行吗?”
段泽却盯着她,看着她的脸,看向她的颈,一忽儿,邪魅一笑。
霍之粥抖着声音问:“你想干嘛?”
段泽仍是不语,霍之粥绷着力气,觑着空子刺溜一下钻出去,还没伸出头,当即被人堵了回去,正欲大呼,那人却霎时期身,扑了上来。
未脱口的惊叫堵在喉头,颈项传来一阵疼痛。
可恶,这人看上去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没承想竟是属狗的。
霍之粥哪里敢轻举妄动,她的双手被攥住,稍有不慎,伏在她颈边的利齿就会咬破她的经脉。她还年轻,不想这么早死。
那人移开了唇,却并没有离开很远,方才被她啃咬的地方还能清晰的感受到温热的呼吸,霍之粥谨慎的僵持着,生怕一不小心惹毛了这位“狗”公子,一怒之下了结她的小命。
此间,忽听项边之人道:“霍之粥,这是你欠我的。”
什么?怎么什么事情都赖到她头上了?敢情他不是需要一个照顾饮食起居的丫鬟,而是需要一个随手都能把烂事破事往头上引的破罗锅!
可是当下这句话又是缘何?
霍之粥算是学乖了,顺着他道:“好好好,一切都赖我。就让你咬一下好了,现在可以起开了吧。”
一声轻笑飘然飞入耳边,“还远远不够。”
口中利齿全副出动,霍之粥忍着痛,紧咬双唇,却愣是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心想,此人一定走火入魔了,且忍上一忍。
不想那人突然加重了力道,霍之粥失神轻哼一声,那声音娇媚,惊得她自己都觉得不堪入耳,当即住了口。
却不知,伏在身上的那人唇角轻轻扬起。
不知何时,段泽再次离开,仍旧像上次一样,未走远,只沉声问:“脖子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刀伤?”
还不是那个该死的木风扬,若不是他用强,她断不会傻到用自己的性命相逼。在小屋休息这么多日,伤口自然早就好了,只不过等那疤痕消失,尚且需要一段时日。
霍之粥生怕他乱想,急忙辩解,“不过你别误会,那个混蛋可没有把我怎么着。彼时有人进来通报,木风扬听后就出去了,所以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身边人低低道:“是吗?为何啰嗦这么多,我又不在乎!”他仔细瞧着那纤细脖子上的匕首痕迹,联想到当日的情境,不觉间怒火中烧。
霍之粥愤愤的想,多亏她还以为这人会念在她受了这样的委屈上高抬贵“嘴”放她一马,岂料此人仍是对她夹枪带棒。
哼,好一个无情的人。
疼痛又起,霍之粥识相的闭上眼。隐隐约约感觉那咬合的牙齿似乎比先前温柔了不少,好像还有一阵湿热的触感划上她的伤口,酥酥麻麻。私心想着这家伙莫不是转性了,结果当即一阵更猛的钝痛袭来,那人也自钝痛中起身。
霍之粥没控制住,失声叫了出来。
段泽拈起拇指斜斜的掠过唇畔,看着畏畏缩缩的霍之粥,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顶嘴!”
霍之粥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公鸡,正欲昂首,段泽眼神一掠,霍之粥当即退回去,张开手将自己的脖子围了个严严实实。
段泽讪笑着,忽听外面有人喊道:“公子,该用饭了。”
只见他大笑着躬身而去,再没看她。
霍之粥哆哆嗦嗦的抬起早起麻木的双腿,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慢悠悠的挪下马车。
入目处,云来客栈的牌匾依然笑意迎人,明明此前只在这里住过不长的一段时日,再回首,却恍惚过去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