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六章 纸短情短(1 / 1)见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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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头一偏,埋首于霍之粥的颈间。

霍之粥无声哀呼,谁来救救我,这段泽哪里像是盛名远播的大商,明明就是一只妖怪、一条狗、一只猫,专门吸人血、食人肉。

可怜她一介女子,一夕羊入虎口,只能被啃得渣都不剩。

正欲心碎,忽听门外有人敲门,咚咚咚,极其有规律的三声,可听起来却是十分的急迫,“公子。”

正是周鹤的声音。

霍之粥正想逮着救星好让自己脱离魔爪,不想身上那人早已经起身,半支起身体看着她,霍之粥唯唯诺诺,“周鹤大哥叫你。”

段泽忽然逼近,正视她的双眼,齿缝间挤出一丝声音道:“今日就放过你,若是再有下一次,定要你尝尝被人食骨吞血的滋味。”

言毕,一闪身穿上鞋子挪到桌旁坐定,身上半开的衣衫早已规规整整。霍之粥连忙秃噜下榻,庆幸的当口理好了自己的衣衫和面容。

而此间周鹤已经得了吩咐开门进来,只得说了“公子”两个字,便张大嘴巴吃惊的看向霍之粥,好似疑惑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霍之粥尴尬的笑了笑,低低应了声周鹤大哥,后者当即点头示意,重新看回段泽,只是再不发一言。

段泽看向霍之粥,后者当即心领神会,“公子和周鹤大哥还有要事相谈,霍之粥且先退下了。”

脚步匆匆,恨不得飞天遁地。

段泽只消看上一眼,便吩咐周鹤速将事情禀来。

话毕,段泽的眉头果然拧在一起,搭在梨花木桌子上的手指轻轻的敲着。

这李爷果真不简单,区区京州渔商,竟然能同宜彬攀上关系,且那人还是权势通天的将相。只是就算皇城有人觊觎高位,断断不会求一个海滨之畔的李爷。须知远水解不了近火,李爷不傻,那蜷缩在宜彬脚下蠢蠢欲动的狼群们自是更精明。

这中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段泽沉思许久,最终对周鹤开口道:“待我速信一笺,务必要保证消息及时送到。

周鹤锵然抱拳,“是。”

段泽行至桌旁,提笔唰唰写下几行小字。周鹤接过段泽递来的短小信笺,微一颔首,片刻消失不见。

段泽望着窗外沉吟片刻,一转身,瞥见踏上皱乱的床幔,不由得想起那人来,便不着意识的抹了一把唇角。

那唇先是凝着灿烂,如同浅露的桃花,而后经月华一照,便看见那唇上、眼上均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霜色,望之则让人生寒。好像先前不过是眼花了,那魅惑的浅笑压根就不曾停留在那人的眉梢眼角之上。

三日后,木风扬搭乘浩大的船只于京州几十里外的沙扒湾,扬帆远航。

段泽同木风扬在港口处迎着海风饮下三杯酒,如此和谐,好像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种种不快都不存在似的。

木风扬高声道:“此次京州之行虽有遗憾,倒也不枉同段公子结交一场。期望下次京州之行能同段公子合作愉快。”

段泽亦是豪迈的笑道:“那是自然,期待同木大人达成共识。”

木风扬盯着他,段泽亦毫不畏惧的回视,半晌,木风扬挥袍转身,衣袂随风翻飞,“木某这里有一个熟人,劳烦公子替我送回去。”

段泽疑惑的看向他,只见那人飞身跃上甲板,船帘内一人窈窕漫步,抬眼一瞧,正是彩蝶。

木风扬搂住她,狠命咬住她的樱唇,全然不顾四下来往的行人,半晌后才仰天大笑,彩蝶已是虚脱无力,攀着那人熊肩喘息。

只听木风扬道:“老子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女人,如你这般能够在我身边待这么久、敢在我身边待这么久的,不多啊。”

说罢,又是一阵狂笑。

彩蝶掩着娇羞,心内却道,莫不是还有旁人能忍得了你这般兽行?

疑惑间,彩蝶对上岸上那清亮明月似的眸子,只觉天地间一切都有些模糊了,连手也不知道如何放,眼神更是慌乱无措,真想一头扎进这幽海里,顿了、逃了,也好过现在这般无措。

木风扬一把搂住彩蝶,在一阵尖叫声中,二人飘然来到段泽身前。

木风扬道:“听说那日段公子先是入了彩蝶的房,而后被惊鸿半道截了去,听说后来还引起了好一通争执,坊间可是絮叨了很久呢,说起来二位也是旧相识呢。”正说着,轻轻一推,彩蝶便入了段泽的怀,“你且等回去好生候着,待我下回来时,定要你开口求饶,断不会叫你有半丝喘息的机会,且看看到那时你是否受住。”

彩蝶羞恼的偏过脸,然而背过去的那张面孔却登时化作死水寒潭。

木风扬脚尖一点,猎鹰一般飞上大船。

白帆涌动,一行人朝远处行去。

段泽将彩蝶轻轻拉开,柔声道:“彩蝶姑娘,我们回吧。”说完提步先行了。

彩蝶哀伤的停在原地,静默半晌,待那人走了很远,这才跑了过去,急切唤道:“公子,公子。”

小跑到他身边,俏脸已是微红,“公子今晚可否来阁一叙?”殷殷切切目,款款深情眸,一丝婉转让人顿生慈悲。

段泽仍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浑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之气,浅笑道:“彩蝶姑娘芳名尤甚,自是不缺知己,在下晚间还有要事相谈,实不能至,还望彩蝶姑娘见谅。”

彩蝶僵在原地,一双明眸,到头来化作了无生趣的一汪死泉,望着前方缓缓而行的背影,卑怨道:“段泽,你既不属意我,却又偏偏让我陷入泥沼,而今更是拒我千里,你不觉得你很可耻吗?”

前方那背影停住。

彩蝶又道:“你先借着我接近惊鸿,后来又趁势将霍之粥那个死丫头弄到自己手上,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段泽大笑出声,回身看着彩蝶,唇齿间激越着寒冰似的冷意,“如此,倒是段某的过,是在下让姑娘误会了。只是这玲珑阁来来去去的人中,让姑娘误会的不只在下一个吧?比如说方才对你恋恋不舍的木风扬。姑娘明知道此人暴虐成性、云雨无度,不仍是欢笑着应着、承着、受着,难道说姑娘只是在忍辱负重,为的是让我难堪,又或者借此让我回心转意?”

一瞬间神色慌张,彩蝶无措的双眸四下闪躲,歉然的道:“都是因为你,我以为你同那些狗男人一样,只是玩一玩罢了。我···我并非你想的那样,是那姓木的不知道怎么放过惊鸿改摧残我来了。我只是···只是不能反抗。虽然也曾想气气你,可是却发现你根本就不在乎。”到了最后,那话中有重新染上一层愤愤不平的波涛。

段泽缓缓走近,一双眼睛冰冷无比,“你说我接近彩蝶?难道不是惊鸿同你说,只要你肯把我让给她,这花魁的位置便由你彩蝶来做吗?甚至你还借此好好出了一口恶气,不是吗?至于说那个丫头,自是因为你说过她目中无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你以为我要一个丫头过去能做什么?若不是成全你的心思,我段泽会如此做?可是你呢,且不说对我如何,便是你那****、无骨攀附的样子,让我好生恶心。”

段泽逐渐近身,彩蝶却惊颤的缓缓后退,只听段泽冷声质问道:“你说不知道木风扬为何会放过彩蝶来找你?呵呵,真是可笑。那我倒要问一问,那一晚惊鸿被他带走时你在做什么,惊鸿半道从木风扬手中被人救下时,你又在哪里?难道不是你跟在那姓木的身后吗,否则以木风扬那般睚眦必报的性子,又如何能够轻易的放过惊鸿、放过玲珑阁,从何在第二天才姗姗而来?还有,那日木风扬已经找上门来了,你又在哪?难道在身后看好戏的不是你吗?你不是正殷切的盼着吗?”

最后几句质问,无比沉重,沉沉扣进自己的心门,只觉胸腔都要碎裂。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

是木风扬,是那个禽兽告诉他的?

不可能,他一定是在骗我,他明明同那个死丫头亲亲密密,又怎么会是要替我教训她呢?

难道他真的为了我做了这样多,而我却一味的以为他不过情场浪客,绝无真心?

莫非真是我错了?

彩蝶头痛异常,只觉脑中被人塞满了火药,只要风轻轻一吹,那火药便会漫天飞舞,在烈日的照耀下,爆炸开来,直烧的她灰飞烟灭。。

她忽然大声的吼叫起来,继而又哈哈大笑,笑完之后面容却又即刻冷了下来,“段泽,你莫要骗我。你同那死丫头的模样,谁会相信你是为了教训她?你们在人前都是如此,人后岂不要夜夜笙歌、晨昏不歇?”

段泽幽幽道,声音里的愤怒已经消解,只是那淡淡的疏离更让人绝望,他眼角的冷漠重新被笑意所取代,可是那笑意背后却是无限的空洞的和默然,茫然如万里黄沙飞漠,沉湎似深潭古井,只消看上一眼,便会让人陡然堕入深渊。

只听他冷声道,“即便如此又何妨?彩蝶姑娘都可以左三李四,为何我段泽却连一个丫头都玩不起?彩蝶姑娘缠绵十数日都不曾满足,我夜夜笙歌又何如?到底是我比不上那木风扬,还是彩蝶姑娘从来都是逢人迎笑、绝无真心,至于段某也不过是那情场缱绻处、风月场间供姑娘把玩的万物?”

最后一句随风而逝,马蹄扬起冲天的尘土,声音和人影都消失不见。

彩蝶失魂落魄的久久伫立,明亮的玉颜此刻如同霜打的茄子,再提不起半分精气神,整个人如坠虚空,全然忘了此身何处。

一旁的周鹤轻声唤道:“彩蝶姑娘,马车已经备好,还是赶紧上车吧。”

彩蝶好似没听见,脚步却兀自动了起来。她经过周鹤身旁,同候在一侧的马车擦身而过,顺着方才马蹄扬起风尘的风向,缓步走着。

她努力的想要回想起曾经她和他的点滴,可是碎片化的记忆中,依稀只有他破碎的笑颜,风一吹,碎片纷飞,割碎她早已在段泽那声声质问、句句剜心的冰语中荏弱不堪的心。

那些碎片悠悠扬扬,到了最后索性干干脆脆拼接成了那副冰冷绝望的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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