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应该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又或者那本来就是段泽惯常耍她的小手段。
自那以后,段泽又回到了先前事必躬亲、几不落脚的繁忙状态。正当霍之粥以为自己可以悠哉悠哉时,云来客栈住进了一位熟客。
彼时霍之粥正倚在三楼的栏杆上出神,其实什么也没有想,只是静静地放空自己。书上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眼下她用心感受头顶上万里之外的湛蓝天空,还有细微的街市上传来的人语声,偶尔还能闻见风中不知名的花的芬芳。
耳边忽闻一阵尖锐的嘶鸣,好梦被打碎,四下瞧了瞧,却见阴影处一人向她招手。
细看了去,差点没把她的下巴惊呆掉——蒋念柳怎么会在这?
那人站在二楼对面的回廊处,笑靥如花,悠然自得的将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吹了一阵响亮的口哨。
霍之粥厌烦的皱皱眉、撅起嘴,蒋念柳果然一副得手的样子,扶着木栏杆笑的直不起腰来。
哼,笑死你算了,懒的陪你玩!
霍之粥转身闪进屋内,对面的蒋念柳垫脚左摇右晃,恨不得把头伸出去,却仍是没看到霍之粥的影子,半晌才状似失望的回了屋,垂眸坐在凳上喝茶,只是房门大开,像是候着随时会来的客人一般。
一阵紊乱而又急促的声音传来,背对着房门的蒋念柳轻轻一笑,接着身后便起了一个单薄的阴影,正是霍之粥。
她站在门外,气冲冲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蒋念柳放下手中杯盏,迎面看着她,歪着头不语。
霍之粥愤恨的一跺脚,该死,又被这人骗了。
蒋念柳朝她招招手,“既然都找上门来了,不干脆坐下来好好盘问盘问?我这里可是买了很多好吃的哦。”只见他从怀中慢慢摸出一褐色油纸包,放于桌上,就像放好了鱼饵的垂钓者,等待着即将上钩的鱼儿。
果然,“霍小鱼”闻见了油纸包内阵阵的桂花香气,当即坐在他边上,毫不客气的吃起来。
吃的正欢,忽听身边人道:“你怎的住在这里,是谁家府上的小姐吗,身边怎么连个丫鬟都没有?”
闻言,霍之粥一阵猛咳,小脸被呛咳的通红,糕屑扬洒的到处都是,忙伸手拂去,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哼,看不出来,你这张嘴倒是尽会说些好听的。不过本姑娘可不兴你这一套,你这些好话算是拍到马腿上了。”
蒋念柳面上有惑,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怎的让她一时间激动成这样。
霍之粥看她一眼,觉得他这次不像是捉弄人的,遂道:“你看看有哪个大家小姐穿的像我这般?亏你还好意思说。”
蒋念柳恍然大悟,随即凑近了些,扬起天真的小脸,“说实在的,我真的没把你当成丫鬟。不管是那日苍白邋遢的你,还是眼下毫无吃相的你,我都没把你当成丫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你身上隐隐有一种气度,让人不自觉把你往高处想。”
霍之粥着实忍不了了,立时拍桌大笑。
蒋念柳生怕她笑抽过去,连忙用掌心顺了顺她的后背,“那你是谁家的丫鬟?”
霍之粥喝了口茶,含含糊糊道:“你老是询问我作甚,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跟着我来这里干嘛?”
蒋念柳斜斜一扫,翘起二郎腿,晃悠着道:“啧啧,可真不害臊。你以为你是谁,公主吗?说你两句还真翘着尾巴上天了。之前没有住进云来客栈,是因为你太抠门,三十两能干啥?现下我身上的钱财多了,自然是要住这上等的客栈。这里又安全又舒适,不管我是找人呢,还是游玩呢,都是绝佳的住处。”
是了,这家伙说她是来找她娘亲的。
看不出来,此人竟然还有这样一副心肠。只是,为什么在这样一张童言无忌的脸和这样一颗求母心切的心之下,说出来的话如此让人愤懑?
霍之粥侧目睨他,在他志得意满间,风卷残云了所有的桂花糕,最后满意的拍拍手,刚离开两步,又回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这才舒舒服服的离去。
蒋念柳动作却比她更快,两臂轻展,立时将她堵在门口,“怎么,吃了我的桂花糕,喝了我的好茶就想走?没门。”
“那你想干嘛?是你让我吃的。”霍之粥如同看着苍蝇一样,嫌恶的看着他,“难不成你又要讹诈我一笔?你···哼,果真是无毒不丈夫。”
“去去去,”蒋念柳挥开她胡乱指点的手,“我是为你好,想着你当别人的丫鬟,肯定赚的少,还经常会惹得主人家不高兴,给你送个好差事来了。”
这话算是让他说对了!
不对,就这小崽子能有什么好差事?
蒋念柳见她松动,立马推着她到凳子上坐下,自己索性蹲在她面前,“你也知道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算起来,你也是我在这京州的朋友了。我现在需要一个人给我此次京州之行提供随行帮助,有报酬的,每天五两银。”
不过当当引路人,每天就有五两,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不过,她每天还要服侍段泽,若是段泽知道了会不会又要找她麻烦?
可是,五两银子,这么容易的活要是白白溜走了,那不是太可惜了吗,应该会遭天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