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初四日,春色正中分。
今日是春分,亦是苏鸢生辰。
这天一大早,她便被如兰叫了起来。
洗漱更衣后,如梅便为她端来了一碗长寿面。
“祝小姐喜乐安康。”侍女们齐声送福。
长寿面寡淡,味道不算好,但好在分量不多。
苏鸢吃完后,便如往常一般到苏李氏院里请安。
苏竹不喜奢侈,因此府中家眷的生辰都不兴大办。
若是小妾与庶出,便在自个儿院子里烧几样好菜,苏竹也会让人置办些礼物送去。
若是得闲,他还会陪着吃上一顿。
若是苏李氏与苏鸢生辰,府中便会在中厅备上两桌宴席。
府中小妾庶出也能出席。
苏竹亦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后院除苏李氏外只一名良妾。
但其膝下除苏鸢外,还有良妾所生两名庶女。
苏鸢来到苏李氏院子时,正赶上那贵妾带着两个女儿给主母请安。
若是苏鸢没有记错,府中似乎称呼那良妾为青姨娘。
她那两个庶妹是双生子,比苏鸢年幼一岁。
大些那个唤月儿,小的那个唤茹儿,平日里待在院中甚少出门,也与苏鸢不亲近。
见苏鸢进来,青姨娘便拉着两个女儿起身给她行了礼。
“大小姐安。”
“大姐姐安。”
苏鸢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她们。
“鸢儿快到母亲身边来。”苏李氏唤道。
苏鸢应声上前,顺势接过翡翠手中为苏李氏捏肩的活。
青姨娘见状,便带着两个女儿退了下去。
待她们走后,苏鸢才开口问道:“我记着往日青姨娘要更早些来请安的,今日怎的待到这个时辰?”
苏李氏端起翡翠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缓缓道:“你那两个庶妹如今也十一了,再过几年便要许人家。她这个当亲娘的自然是要为女儿打算的。”
苏鸢有些不满:“母亲是两位妹妹的嫡母,婚配自然是放在心上的。青姨娘这番行径可是在提醒母亲该做好本分?”
苏李氏不由好笑:“鸢儿这般维护母亲,便是我有再大的气都消了。”
-
虚空之中,迷泽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他问道:“主人,这凡间男子当真都是三妻四妾吗?为何我瞧的那些话本上都是一人一世一双人?”
“山门前那只小狐狸还与我道它们妖王只一位妖后,就连它们一生也只会有一位伴侣。”迷泽又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我见过最多伴侣的只有龙族呢......”
迷泽絮絮叨叨:“主人主人,为何凡人要纳妾?为何我见到的神仙都是光棍?为何......”
灵潼终是受不住他的聒噪,将覆在面上的书掀开,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凡人虽多,可寿命短暂。凡间女子产子又极为艰难,若是不多娶几个,岂不是要绝后?”
“可话本上分明不是这样写的......”迷泽十分委屈,他觉着自己被骗了。
灵潼被他这幅模样逗乐了,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话本里的故事也是有的,你莫要拘泥于一方。”
“且,凡间男子并非三妻四妾,而是一妻多妾。”她解释道。
迷泽不解:“这二者有何区别?”
灵潼伸手将其抱了起来,放于膝上逗弄:“妻就是妻,明媒正娶只此一位,而妾却属于夫君的财产,可有可无。”
迷泽小脸皱成一团:“既然可有可无那为何还要纳妾?”
“因七情六欲,当醉生梦死啊。”灵潼笑道。
“啊......”迷泽小脸皱得更紧,灵潼还隐隐听出了其中的嫌弃之意:“凡人可真是复杂。”
-
苏鸢回到住处时,便瞧见了屋里堆着的礼品。
除去百里明珠与她所相识的贵女,还有苏竹下属官员夫人送来的。
苏鸢不是头一次见如此阵仗了,却还是有些感慨。
这么多东西,送的人又有几个是真心呢?
苏鸢让侍女们将亲近之人的东西分拣出来妥善放好,其余的便锁进库房里。
“那是何物?”她忽然瞧见个物件。
是只玉雕的小狐狸,与寻常禁步一般大小。
那玉身洁白无瑕,在烛火的照映下散发着柔和的光。
小狐狸正昂起脑袋,傲娇的神情惟妙惟肖,似乎下一秒它便要活过来了似的。
如梅随着苏鸢的视线瞧去,神色有些迷惑:“奴婢先前整理的时候,并未发现这块玉啊......”
“许是哪家一道送的,只因物件太小,你们才发觉不了。”苏鸢道。
如梅见苏鸢发话,也不再去纠结这玉狐狸的来处,转而问道:“这可要一并收入库房?”
苏鸢想了想,道:“不必,这小东西好瞧得紧,你拿去做个禁步,我好佩戴。”
“诺。”
......
苏鸢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黎哥......黎先生那边可有动静?”
她与黎酒竟半月都未见了。
自那天后,苏鸢再也未去寻过黎酒,只悄悄地派人去打探情况。
眼瞧着黎酒伤势将好,苏鸢气也消了大半。
可她却依旧拉不下面子去跟黎酒示好。
如兰道:“回小姐,黎先生那边并未有什么动静。”
这无疑使得苏鸢大受打击,方才瞧见玉狐狸的惊喜都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当真绝情至此?”苏鸢委屈极了。
侍女们却不敢应答。
夜里,苏鸢久久未能入眠。
她一翻身,却瞧见床幔外正立着一人。
瞧那身形定是个男子。
苏鸢当即吓得冷汗津津,却又不敢出声。
她将手伸到了枕头底下,摸到了一支簪子,等着给那歹人一刺。
忽然,她听到了一声叹息,竟有些熟悉。
是黎酒!
苏鸢美眸微瞪,心中万分诧异。
黎酒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闺房里?
“宝儿,生辰快乐。”黎酒轻声道。
话里是满满地眷恋与歉意,听得苏鸢鼻头一酸。
紧接着,苏鸢又听到他道:“夫人不愿你与我这小小谋士有交集,我虽不舍却也不愿耽误你。如今连生辰都不能陪你一道过,我却心如刀割。男女有别,我却趁着夜色潜入你的闺房,实在有违君子道义。可我忍不住......”
黎酒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宝儿,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可如今我却只能在你熟睡之时才能隔着这床幔瞧一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