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明珠还在病中,精神头弱。
因此苏鸢未在丞相府久留,而是待百里明珠睡下她便离开了。
回府路上,苏鸢让如兰将帘子撩起一些,好让她瞧瞧外头的景象。
元城一如当年她初至时繁华。
四通八达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商铺酒楼。
小贩们的哟呵声此起彼伏,行人或驻足挑选或目不斜视。
百姓们着衣虽素净,却不破烂。
她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牌匾,转头吩咐:“母亲素爱醉香阁的点心,既然出来了,便买些回去罢。”
如兰应下:“小姐稍待片刻,奴婢这就去买。”
待如兰离开后,苏鸢盯着手中秀帕,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先前发生的事。
先前发生的事太过诡异,让苏鸢不得不在意。
“唉,你可听说了东宫那位的事?”
一道男声声忽然传进苏鸢耳中,打断了苏鸢的思绪。
听闻东宫二字,苏鸢不由竖起耳朵来。
“嘘!你不要命啦!”另一人怕惹祸上身,急忙制止了同伴。
先前开口的那人虽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却不以为意:“怕什么,皇储一夜白头,这事邪门得很,且听闻那位已经半月未出东宫了,说不准还会因此被废呢。”
“即便被废那也是皇家的人,你这样轻视可是在打皇家的脸,若是被人听见传了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行行行,我噤声,快走罢。”
两人就这样离去,苏鸢却久久不能回神。
白头?废皇储?
为何?
皇储初立不久便被废,此事实着荒谬。
苏鸢微微摇头,将脑海中的思绪甩出。
那人如何,与她苏鸢又有何关系。
苏鸢想是这般想的,可心中却莫名怅然。
她这是怎的了?
-
又几日。
在苏鸢以为关于元玥的传言会愈演愈烈时,那些声音却消失了。
好似就在一夜之间,她便再也听不着府中侍女议论此事。
亦或者,她再也没有见到过先前议论此事的侍女。
“难道是被罚放到其他地方去了?”苏鸢喃喃自语。
如兰在一旁为她布菜,见状疑惑道:“小姐方才在说什么?”
苏鸢回过神来,抬眼瞧了如兰一眼,问道:“我怎的记着如今院子外的那些侍女不是先前那些?”
如兰布菜的动作僵了一下,旋即便恢复了正常。
她道:“奴婢听闻她们被管事嬷嬷撞见偷懒,被罚到别处去了。”
苏鸢闻言,心中那股不安又浓烈了些。
她忽觉着胸闷气短,便开口打断自己的思绪:“待会去丞相府的物件都准备好了么?”
“小姐且放心,奴婢都打点好了。”
“那便好......”
昨日百里明珠传来消息,道自个身子渐好,邀苏鸢过府一聚。
苏鸢用完早膳后便出了门。
见到百里明珠时,苏鸢心中宽慰了几分。
这妮子面色红润,瞧起来精气神十足。
“见你好些我便放心了。”她欣慰道。
百里明珠身着一袭藕色罗裙,衬得娇颜明媚艳丽。
她俏皮一笑,道:“让鸢儿担忧了。”
末了,苏鸢终是忍不住问出口:“你这几日可有听到什么传闻?”
百里明珠不解:“可是有大事发生?”
苏鸢了然,百里明珠这几日一直卧病在床,想来丞相夫人也不会让这些风声跑到她耳中。
见她不知,苏鸢也觉着谣言已止,不愿多说,平白让她忧心。
思虑一番,苏鸢便扯开了话题:“无事。我瞧着你这衣服布料甚是新奇,先前未曾见过。”
女子爱美,谈到衣服首饰总能全神贯注。
果不其然,百里明珠顿时便来了兴趣。
她站起来在苏鸢面前转了一圈,衣袂翻飞,如舞动的彩蝶一般:“可好瞧?这布料是陛下赏赐给父亲的,父亲便给了我。听闻是缘木国进贡的呢。”
乍一听到缘木国,苏鸢有一瞬息的诧异。
这几年,她再未听到过关于缘木国的事。
就连妈妈,也许久未联系。
黎酒与她道,妈妈是不愿她暴露身份,待尘埃落定后有的是机会。
苏鸢虽心中惋惜,可也不好辜负妈妈的一番心意,只得忍住思念。
过好当下,才是她应做的事。
苏鸢从思绪中抽出身来,由衷地夸赞道:“这衣裳穿在明珠身上最是好瞧。”
“这是自然。”百里明珠毫不谦虚地接下了苏鸢的夸奖。
那副美滋滋的模样瞧得苏鸢忍俊不禁。
她这位挚友,端的是天真烂漫,性子直爽,也从不与她讲客套话。
对她也是真真的好,没有半分掺假。
而自己......
却因身世之由,不得不对百里明珠隐瞒一些事情。
想到这,苏鸢忽然觉着愧对百里明珠。
“这是怎的了?”百里明珠察觉到异样,担忧问道。
苏鸢抬眸望向百里明珠,试探道:“倘若......我是说倘若,倘若我有些事未曾与你讲明,你日后可会怪罪与我?”
百里明珠诧异:“你怎的忽然说这些?”
苏鸢苦涩地笑了笑,歉然道:“当初若不是你,我又怎能顺当地挤进一众贵女的圈子里。我是觉着你对我太好了,而我自己却......想到这些我便觉着羞愧。”
百里明珠忽然笑了起来,嗓音清脆好听。
她问道:“鸢儿可知我为何独喜与你来往?”
“这......我不知。”苏鸢如实答道。
为何?
苏鸢想不明白。
百里明珠又问道:“鸢儿可觉着我行径叛逆,不合礼数?”
“未曾。”苏鸢摇头,颇为肯定。
百里明珠笑颜又展开了些,似是十分满意苏鸢的答案。
“我虽身为贵女,却不愿跟那些人待在一起。一群娇滴滴的女郎,动不动便觉着被冒犯了,还需时时端着贵女的架子,累得慌。”
百里明珠似打开了话匣子,又继续道:“我第一次见鸢儿,是在你归府宴上。那时我便觉着,这女郎好瞧极了,是我见过最好瞧的人儿。”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捏着苏鸢的小脸:“鸢儿生性纯良,不觉着我冒失,又愿意陪我男扮女装,还生得好瞧。得此一友,是我万般荣幸。”
“况且......”百里明珠顿了顿,才继续道:“人总是会有自个的小秘密,若是伤不到我,你瞒着我又如何。”
这一番宽慰,使得苏鸢感动极了。
她心中对挚友的珍重又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