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妃眼中的混乱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压抑了下去。本就已经看破这宫中的一切——有宠,无宠,争宠,等等等等,何必又堕入轮回。
如今能真正让自己牵挂的,只应该是凌儿罢了。
这一天之后,于妃的病势一天天重了起来。
第一阵秋雨下来以后,于妃的咳嗽就加剧了,请了太医来诊治,说仍是老毛病,在旧方略做添减,嘱咐仍按方吃药便是。
到了腊月时,于妃更是连床都下不来了。略走几步就嚷头晕,只能卧床休息。且动辄咳嗽,到了夜间更是彻夜咳喘不停。
寒雪和慧芝每夜轮流伺候于妃,寒雪每每在夜间被于妃的咳嗽咳醒都觉得心惊胆战,只怕她咳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这一夜,她才合眼,于妃那边又咳了起来。她便扶着于妃,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替她揉背。
于妃边咳边微笑道:“寒雪,有劳你了。”
“娘娘,您别说话,养着要紧。”
“你来了大半年,也没享着什么福,全在伺候本宫这副残躯。”于妃微叹。
“娘娘……”
“你放心,若有一天本宫不在了,一定会安置好你们几个。”
寒雪的心惊了一惊,于妃还是第一次作此不详之语。
到了第二天,于妃的精神越发恍惚,连话都无力说了。
到了晚上,眼见着于妃深思恍惚,不见好转,慧芝打发寒雪去太医署请太医来诊治。可等寒雪到了太医署,唯一在的医女告诉她,今夜值班的三个太医,两个分别替有身孕的梁婕妤和杨美人诊治去了,一个突然家中有急事,已经出了宫。
寒雪顿时如遭雷击,她顾不得许多了,抓起那医女的手:“姐姐,你随我去替于妃娘娘瞧瞧吧,若没人去,怕是娘娘今夜就熬过不过去了。”
这医女年纪也不过十八九岁,有一双黑亮的眸子,她沉思了下道:“我随你去。”
“谢谢姐姐!”寒雪大喜过望,“我叫柳寒雪,请问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素蘅。”医女微微笑了笑,“以后叫我名字就好。”
素蘅随着她冒着风雪到了秋霞宫,先用银针替于妃扎了针。
“于妃娘娘的陈疾又犯了,今次特别严重,我已用针替她缓了缓。虽说娘娘的病不宜大补,可依素蘅之见,娘娘元气大伤,最好是寻一枝好参来吊吊元气,再行药石。”素蘅缓缓道。
“那你快用啊!”慧芝等不及催促道。
素蘅却苦笑了笑:“姐姐说笑了。我只是一介医女,能带出太医署的也就是一些寻常丸药和针,若要用参,还须请太医来开方。”
寒雪急忙道:“那我随素蘅姐姐回太医署等着,若那两个太医回来,我就请他们过来。”
“不必心急,今夜娘娘是无碍的,我这里还有一颗丸药,一会用黄芪水送服。明天太医署来的人也多,到时候再请人来瞧病也不妨事。”素蘅取了一颗丸药出来,慧芝赶紧接过,去煎黄芪水了。
寒雪想了想,开了一个小抽屉,取了一小块碎银出来,塞到素蘅手里。
不料,素蘅却推了回来。
“于妃娘娘这里不易,不应再收你们的赏银。留着别处花吧。”
说罢,她也不需寒雪他们送,一个人踏着风雪回太医署了。
虽然只是一个医女,素蘅却大有侠义之风,寒雪不禁想起了听茶馆的说书先生说的那些女侠故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