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凌已经长得比寒雪还高了,他微微俯视着面前粗衣木簪,清丽中带着掩盖不去的憔悴的少女,心疼得快炸了。
为什么才大半年没见,她就清减成这样,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那本来应该如珠玉般洁白细腻的肌肤,刻上了横七竖八的伤痕,还有冬日里冻疮尚未痊愈的痕迹。
“这是怎么了?我一回来就去听雪阁见你,可他们说你在这里。你为什么穿成这样,还要自己打水。双木春晓他们呢,为什么不过来伺候你?”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连双手也不稳定。
“你的问题好多。”寒雪微微一笑,温柔地用目光描绘他久违的轮廓。
“是不是又是后宫的那些女人害的你?”司马凌的双眸一冷,“父皇呢,他为什么不替你做主?你不是他册封的美人吗?”
“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什么都不是。也是你父皇亲口下的旨意。”
“为什么?”
“因为我下毒弄残了梁嫔的皇子,又使得何贵人神志不清至今,还在冷宫里养着病。”
司马凌微微一怔,马上摇了摇头:“不,不是你做的。”
“就是我做的呢。”寒雪歪着头,看向他的眼睛,“全宫上下都知道,我是一个坏女人,狐狸精,在这儿也只有一个面容毁损的姐姐愿意与我同住。”
寒雪感觉握着她的手加紧了力道,她有些吃痛,刚想挣脱,那双手却瞬间放松了一下,转而温柔地包住她纤细的双手。
“即使是姐姐做的,我也陪姐姐一起下十八层地狱。”他沉声道。
寒雪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逗一下他,可是,面前的少年却不像是在说笑。
她的心一紧,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他们中的一个下十八层地狱,那她一定会抢在他前面跳下去的。
似乎有人从不远处过来了,她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便轻轻抽了抽手指,少年并没有放手,她只好提醒他:“有人。”
司马凌慢慢收回了自己的双手,背到了身后,想了想,突然笑道:“明天是我的生日,姐姐陪我过生日吧。”
是啊,原来又到司马凌的生日了。
“好,可是姐姐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们晚上去秋霞宫,那里没人,正好……也能陪陪母亲。”司马凌有些黯然道。
寒雪答应了,又催着他快些离开。司马凌刚走远,两个杂役所的宫女说笑着担着水桶过来取水,见到寒雪,又都闭口不说了。
寒雪又提上一桶水,灌满了自己带来的大木桶,吃力地提着木桶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隐约听到背后两个宫女在议论自己。
她听不真切,但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这儿,除了婉云和李嬷嬷,再没一个人会把自己当正常的人看。
夜色如水,寒雪在屋里借着月光沐浴,没有热水,只有放得微热的井水,她望着自己依然白皙姣好的身躯,一时也有些发怔。
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