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港口,一艘宝船慢慢靠港,上面的大旗写着琉球二字。
琉球复国,洛雨荷执政,早早便上了国书,请求觐见大明皇帝陛下。
天津府尹李东阳和礼部官员前来迎接,洛雨荷下了船,与李东阳等人见礼。
“殿下一路辛苦,在下已经准备好了宴席,为殿下接风洗尘。”
洛雨荷莞尔一笑,道:“李大人不必客气,此番琉球复国,多亏了大明的帮助,饭就不吃了,还是先去谒见陛下要紧。”
“这……”李东阳看了看陆续下船的侍卫,说道,“殿下进京可以,这些侍从恐怕要先留在此地。”
因为洛雨荷身后的侍卫足足有几百人,还带着武器,这哪行啊?
洛雨荷说道:“不如这样吧,我只带二十名贴身侍卫一同进京,其余的,驻扎在京城之外,李大人意下如何?”
李东阳和身后的礼部官员对视一眼,藩王入京,肯定是不能带兵的,但是藩国的国王,可以适当放宽一些,毕竟外邦小国不熟悉大明的律例,也是情有可原。
礼部官员没有勉强,只要不进京,留在天津和驻扎在城外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也可以,但是,进京的侍卫不能携带武器。”
“诸位大人请放心,这是自然的。”
然后,洛雨荷转身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带着侍卫队和几大车的礼品,一路来到京城。
小弟前来投诚,弘治皇帝自然很高兴,在奉天殿设宴款待。
不仅如此,弘治皇帝对洛雨荷这个人也挺感兴,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张鹤龄不惜搭上身家性命?
今日一见,这个洛雨荷果然容貌无双,妩媚动人,而且,此人的谈吐和气质也比仙游公主更胜一筹,怪不得张鹤龄那家伙失了心智。
宴会上,洛雨荷频频举杯,满是溢美之词,并表明心迹,自今以后,琉球国为大明马首是瞻,弘治皇帝很满意,也喝了不少,脸色红的厉害。
洛雨荷似乎还不够尽兴,竟然站起身来,亲自端着酒壶去给弘治皇帝敬酒。
萧敬赶忙拦在身前,说道:“殿下,请勿君前失仪。”
洛雨荷只得退下,但是,龙椅上的弘治皇帝却不开心了。
怎么个意思,我堂堂大明天子,跟女人喝个酒还能怂了?
“萧伴伴,你退到一旁。”
萧敬只得退下,洛雨荷上前给弘治皇帝杯中斟满,说道:“臣洛雨荷,恭祝大明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弘治皇帝一饮而尽,说道:“大明与琉球国乃兄弟之谊,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上书告知于朕!”
洛雨荷笑了笑,露出她那颗标志性的小虎牙,柔声说道:“如此,多谢陛下了。”
宴会进行的很顺利,但是,令弘治皇帝不解的是,整个过程,洛雨荷都没有为张鹤龄求情。
按理说,人家为了你的事,把自己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你却只字不提?
古人有诗云,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都说男子负心薄幸,怕是面前这个女人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鹤龄啊张鹤龄,枉你一世精明,却看错了人!
“阿嚏!”
昭狱中的张鹤龄打了个喷嚏,毛宪清赶忙问道:“此处阴冷潮湿,恩师可是病了?”
“没有啊,”张鹤龄揉了揉鼻子,郁闷地说道,“这几天都好好的,再说了,三日之后便要杀头了,病不病的,也无所谓了。”
酒壶已经见底,烧鸡也吃光了,毛宪清起身长鞠一躬,说道:“今日一别,学生先走一步,去黄泉路上等候恩师。”
张鹤龄诧异地问道:“你说什么?”
“今生学生亏欠恩师太多,只有来世再侍奉恩师,以报授业之恩。”
张鹤龄问道:“你是想一死了之?”
“不错,学生早已打定主意,待此事一了,便自裁谢罪。”
张鹤龄摇了摇头,道:“既然早知今日,当初你又何苦一定要走那条路呢?”
“学生是大明的臣子,自当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早知你胸有济世之才,也是难得的忠良,可是,为何行事要如此死板?”张鹤龄说道,“你认为我的做法触犯了大明国法,但是你要换个思路想想,我所做的事,可曾对大明造成损失?”
“不曾。”
“既然不曾,为何一定要循规蹈矩?该变通的时候也要变通,就好比你自诩正人君子,却还是用白姑娘来要挟我,变通之道,你应该懂的。”
“恩师所言极是。”毛宪清说道,“若是只为恩师抗旨不尊,私自出兵琉球,学生是不会去陛下面前告发的。”
“哦?”张鹤龄脸上带着疑惑,问道,“那是为何?”
“只因恩师已经功高盖主,对陛下是个威胁,对大明是个隐患,学生才决意走出那一步。”
张鹤龄明白了,不禁苦笑道:“即便如此,我对大明,对陛下并无二心,不管我有多大的权势,也不会图谋不轨。”
“恩师此言差矣,”毛宪清第一次否认了张鹤龄的话,说道,“当恩师的权势地位到达一定的程度,就不是恩师自己可以掌控的了。”
张鹤龄问道:“此话何意?”
毛宪清答道:“即便恩师没有反意,只怕有一日,手下人效仿宋太祖黄袍加身,到那时候,恩师怎么办?”
张鹤龄愣住了,这个问题,还真没有想过。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忠心可鉴,主要是自己真的对皇帝的宝座没有野心,但是毛宪清说得对,你自己没有野心,你能保证手底下那些人跟你一样安分?
当你的权势地位到达一定的程度,对皇权本身就是一种威胁,这也是毛宪清为何要反水。
想到这里,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这一层是我没有考虑到。”
毛宪清再行一礼,说道:“学生拜别恩师,来世再见!”
张鹤龄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我来问你,此时此刻,你还是不是我的学生?”
毛宪清有些不解,答道:“当然是。”
“那我命令你,不可以自寻短见,我要你留着这条性命报效朝廷。”
“这……”
“我就问你,我说的话,你还听不听?”
毛宪清迟疑片刻,答道:“学生谨遵恩师教诲!”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你到了龙场,不能荒废学业,说不定能参悟些大道理出来,去吧,记住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