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正式走进奉天殿,这一次,不是来朝拜,而是接受朝拜。
众臣上朝,口呼万岁,但龙椅是空着,其下首左右分别摆了两把椅子,左侧椅子上坐着监国太子朱厚照,右侧椅子上坐着辅政靖王张鹤龄。
入朝第一件事,就是处理宁王谋反一案。
群臣对宁王父子的处理意见比较一致,不仅要把人杀了,还要将宁王一族从皇家族谱中抹去。
对于这个结果,张鹤龄并没有意见,毕竟是造反,还是三番五次的造反,早先都放过你一次了,现如今却不知悔改,变本加厉。
算了,宰了吧,一了百了,省的以后又闹出点什么幺蛾子。
然后,就是清算宁王勾结的势力,不过这些人在造反的时候,几乎已经被蟒卫当场诛杀干净,也省的再去审判一次了。
不过,只有一个人除外,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
牟斌曾任锦衣卫指挥同知,上一任都指挥使朱骥办事不利,被贬到南京,牟斌才能上位,而且,整件事情都是张鹤龄促成的。
换句话说,若不是张鹤龄察觉了白莲教的计划,牟斌还当不上这个都指挥使。
所以,牟斌在上任的时候,对张鹤龄是心存感激的,也明里暗里帮忙做了很多事。
可是,现在这个人却叛变了。
不是背叛了张鹤龄,而是背叛了皇帝。
大殿之中,牟斌被困着双手,跪坐在地,脸色憔悴,精神萎靡。
张鹤龄率先开口:“说说吧,为何要谋反?”
牟斌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无奈和悲伤,说道:“真的没想到,今日坐在这里审讯我的,竟然是你。”
张鹤龄继续说道:“陛下待你不薄,究竟是为了钱还是权力?宁王许诺了你什么?”
“钱?权力?”牟斌眼神都有些恍惚,喃喃道,“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我会缺钱?我权力还不够大吗?你根本不懂……”
看到牟斌一个劲地摇头,张鹤龄感觉这其中好像有事,便问道:“不懂什么?”
牟斌抬起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为了大明江山,我可以献出一切,包括我的名声,我愿意背负千古骂名,你知道吗?”
张鹤龄越听越糊涂,又问道:“你倒底想说什么?”
牟斌突然大声喊道:“你知不知道,蒙古人已经打过来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张鹤龄也变了脸色,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锦衣卫的探子已经收到信息,鞑靼小王子得知我朝无主,已经集结十万大军,准备南下,不出三个月,必定越过长城!”
在群臣诧异的眼神中,牟斌继续说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有一个人主持大局,这个是兴王也好,宁王也罢,总之,必须有人站出来,方能抵御鞑靼小王子的铁骑!”
“一派胡言!”内唯一的成员刘健说道,“难道太子监国就不能打仗了吗?”
“可是你们有结果吗?”牟斌看着刘健,面无表情地说道,“人家说你是权臣,你就乖乖闭嘴,为了自己的脸面,连朝廷都可以不管不顾!”
“你……”刘健涨红了脸,一时间说不出话。
“鞑靼大军蓄势待发,而你们这些人还在这里争论是太子监国,还是藩王摄政?”牟斌咬着牙,慢慢说道,“待兵临城下之时,你们一个也跑不了,都得死!”
张鹤龄听明白了,原来是牟斌得到了重要情报,但是这个时候朝廷的太子党和宁王党还在互掐,无奈之下,才决定铤而走险,支持宁王摄政。
“就算宁王篡权,起码他还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脉,由宁王坐镇朝廷,大明江山还姓朱,还可以抵御外敌!”牟斌的眼神变得如刀光一般,在每一个人脸上扫来扫去,“而你们争来争去,能争出什么?”
这时候,焦芳站出来说道:“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谋反一事,事实确凿,铁证如山,还请靖王殿下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有了焦芳起头,群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示牟斌应该诛九族。
张鹤龄却摆了摆手,压下群臣的声音,然后说道:“带下去吧,此事先放一放,今日先说要紧的事。”
众人不解,什么是比宁王谋反一案还重要的?
“如今徐大人和丘大人告老还乡,内只剩下刘大人,当务之急是补充内成员,诸位说说,由谁入较为合适?”
内是皇帝的秘书,没有内,所有的活压在皇帝一个人头上,根本干不过来。
更何况,张鹤龄压根就没打算自己干,累死累活的,图什么?
成立个议会不好吗?
众人闻言,眼中发亮,这可是内啊,大明朝所有文官的终极理想,谁不想去啊?
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有些人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能进内的材料。
不过,自己进不去不要紧,进去的那人跟自己关系好就了。
所有人心中再一次卯足了劲,眼看又是一场大战。
刘健说道:“不知靖王殿下准备让谁入?”
反正你张鹤龄办事不讲规矩,你就说吧,想安插谁进来?
若是不靠谱的,我坚决不会同意,实在逼急了我也走,不干了!
张鹤龄却笑吟吟地说道:“不知刘大人意下如何?”
“我?”
刘健有些懵逼,没听错吧,你让我推荐?
“对啊,”张鹤龄点点头,道,“刘大人已经入七八年了,对在座的诸位也十分了解,依刘大人所见,谁适合?”
刘健想了想,指着一人说道:“我觉得谢学士比较合适!”
还跟我装模作样,谢迁可是反对你张鹤龄的,我就挑他了,你不是问我吗,现在看你答不答应?
等你一口回绝,起码让别人知道,辅政靖王张鹤龄只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长此以往,看你权威何在?
张鹤龄点了点头,道:“本王觉得谢学士比较合适。”
此言一出,刘健愣住了,谢迁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这么草率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