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就不再考虑一下了?
内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办事机构,那是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权力中心,你找个反对你的人入,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张鹤龄却好似根本不懂这些,继续问道:“还有吗?”
刘健左看看,又看看,自己能看上的,又是跟张鹤龄对着干的,好像也不太好找。
最后,刘健的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礼部右侍郎焦芳。
在场的大臣中,最不可能入的就是焦芳了。
焦芳官居礼部右侍郎,品衔低了点,又是彻彻底底的宁王党,按理说,这个条件想要入,浑身上下哪个部位都不够资格,但是,刘健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就是要跟你对着干,有本事来打我啊!
等你拒绝,我就可以说,人是你让我选的,现在我选了,你又不同意,那我选个毛啊?
你想让谁入直接说就行了,惺惺作态给谁看?
群臣也在等着张鹤龄的回应,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对其中这点门门道道一清二楚,张鹤龄想压住刘健,真的是太难了。
张鹤龄却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平静地说道:“准了!”
“既然靖王殿下不允……什么?”刘健瞪大眼睛,满脸的疑惑,问道,“你说什么?”
“本王说,刘大人推荐礼部右侍郎焦芳入一事,准了。”
沉默,还是沉默。
刘健都快疯了,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是故意的你看不出来吗?
来啊,无情地驳回我啊,我可以承受的!
焦芳却喜出望外,噗通往地上一跪,带着哭腔喊道:“臣焦芳谢靖王殿下恩典,谢刘大人举荐!”
刘健斜眼看着地上的焦芳,心头在默默流泪。
张鹤龄点点头,道:“不必谢我,跟着刘大人好好干。”
焦芳感激涕零,眼睛里都是小星星,看着刘健一张老脸如同在看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以前竟然没有发现刘健长得这么好看!
刘健也是欲哭无泪,没想到自己选择焦芳入,却正中人家的下怀,张鹤龄啊张鹤龄,你也太坏了!
张鹤龄看着呆若木鸡的刘健,问道:“刘大人还有合适的人选吗?”
刘健此时已经万念俱灰,说道:“没了。”
张鹤龄沉声道:“本王郑重宣布,自今日起,武英殿大学士刘健,迁文渊大学士,掌文渊事;詹事府侍讲学士谢迁,授东大学士;礼部右侍郎焦芳,授华盖殿大学士。”
群臣本来是分成两派,太子党和宁王党,太子党以刘健为首,宁王党以焦芳为首。
按理说,太子党是绝对不想看到焦芳入的,可现在的情况很诡异,人是刘健自己选的,如果大家再出面驳回,岂不是让刘健的老脸没地搁?
太子党一派还指望刘健出头呢,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宁王党也是心中暗暗欣喜,今日在奉天门外逃过一劫,本以为靖王只是做做表明文章,等到秋后算总账,心中的大石头一直在悬着,但是,现在靖王竟然同意焦芳入,这说明什么?
这是一个信号,人家是真的不打算计较过去的事了!
而且,这其中还有个隐含的信息,我张鹤龄辅政,我也需要人,无论是谁,无论之前做过什么,从今以后,只要真心实意地跟着我,绝不会亏了你们。
不信的话,焦芳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在张鹤龄宣布辅郑以来第一道诏令的时候,事情出奇地顺利,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内重新组建,刘健任首辅,谢迁和焦芳登堂入室,成为新的群臣领袖。
“舅舅,舅舅……”
就在这个庄严的时刻,突然传出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朱厚照歪着身子,冲张鹤龄奶声奶气地说道:“……我饿了。”
其实朱厚照早就饿了,天还没亮就被刘瑾薅起来,中间有几次想说话,看着面前这些人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睛的,想说又不敢说,直到肚子咕咕叫了几遍,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去喊张鹤龄。
毕竟是自己的舅舅,看起来比那些个拉着老脸的大臣们和蔼多了。
群臣不由得面面相觑,没听说过哪个太子监国的时候,一边上朝一边吃东西的,这也不像话啊。
张鹤龄转头看了看朱厚照那张怯生生的小脸,笑了笑,问道:“早上没吃饭吧?”
“嗯。”朱厚照老实地点了点头。
“刘瑾,你带太子下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
朱厚照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下来,扭头就走,刘瑾赶忙跟上去。
刘健突然大声说道:“太子殿下请留步!”
朱厚照被人一喊,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刘健继续说道:“朝议尚未结束,殿下不应该擅自离开。”
朱厚照一个五岁的孩童知道什么,现在只想着去吃东西,无奈之下,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张鹤龄。
“舅舅……”
“殿下!”刘健面色冷峻,大声说道,“在朝堂之上,殿下应该称呼靖王。”
朱厚照不由得撅起嘴巴,委屈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够了!”张鹤龄站起来,说道,“刘瑾,带太子殿下去休息吧。”
刘瑾见形势不对,赶忙抱起朱厚照,一溜烟走掉了。
刘健并没有继续阻拦,而是冷笑着说道:“请问靖王殿下,现在是辅政,还是摄政?”
辅政,起码太子监国的位置还在,就算朱厚照是个背景墙,什么都不做,起码代表着弘治皇帝,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但是,太子一走,朝廷的主人是谁?
方才沉默的群臣再次哗然,你张鹤龄莫不是相当摄政王?
大明朝现如今究竟是姓朱还是姓张?
看着群臣议论纷纷,张鹤龄并没有急着辩解什么,站在他身后的谷大用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都静一静,注意朝堂的礼仪!”
刘健似乎抓到了张鹤龄的把柄,追问道:“请靖王殿下说清楚!”
现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张鹤龄,等待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