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李不留情面调侃季莫言隔三差五来他这里讨顿饭吃，不知是不是感情之路阻塞，略有困顿。

肖筠想起他酸痛几日的腰，跟着季莫言回家的女人，和呛得他头晕脑胀一夜无眠的香水味，气就不打一出来。

“我看季律师可不像困顿的样子，昨晚还带着人回家呢，有说有笑的。”

在座除了闫冉文没人知道肖筠跟他的事儿，自然也听不出这一股子呛鼻酸味儿。

“哇可以啊老季，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好啊你，这都不告诉我们？”方天择用胳膊肘怼了怼季莫言，季莫言在一桌人哄闹中也只是低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

对面的肖筠心瞬间坠落谷底，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这下看来他没误会，真的是他谈恋爱了。

失意的难受变成了被欺骗后的愤怒，照理说约而已吧，一次的交易，最忌讳涉及对方个人生活，对方是否单身，性向如何，都与他毫无关系，可肖筠被气懵了头，钻进牛角尖里认定他就是被骗了，还立起牌坊来了，最恶心人的是，他还能好端端在人前说他们认识。

一顿饭下来，向来不胜酒力的肖筠，几盅日式烧酒给他喝得晕晕沉沉，季莫言看着肖筠绯红的面颊，拉住了他的手臂：“上车，捎你回去。”

肖筠皱着眉回头瞪他，抽出自己的胳膊来：“用不着，吃撑了，走回去。”

季莫言收了手，转身就向他的车走去。

肖筠吸吸鼻子，扭回头大步流星朝前走，果然是渣男，连客套都懒怠。

季莫言从车里拿出自己的公文袋，关门，锁车，看着肖筠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快走两步跟上去。

“你小心点，好好走路。”季莫言从后面扶了把要栽到灌木丛的肖筠。

“你走开！”肖筠像躲瘟疫似的挣开：“少跟着我。”

季莫言饶有耐心地背着手跟在肖筠的身后，看着他晃晃悠悠，东倒西歪的背影，眼底是肖筠看不到的柔情。

周五晚上10点的A城，还是灯火缭绕的样子，肖筠在前面时而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时而沮丧地垂着头踱步，时而唱两句不着调的歌，时而又小声嘟嘟囔囔着。

季莫言想听听他在念叨什么，上前同他并肩而行，却被撅着小嘴的肖筠逗笑了。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肖筠站住脚转过身子对着季莫言，好看的小脸皱皱巴巴的，满脸写着不高兴：“老子的事儿你少管！”

季莫言蹙眉，驴脾气，挺倔。

肖筠似乎不满季莫言总跟在自己身后，走得越发着急，季莫言无奈地摇摇头。

就一孩子。

刚想让他走慢些，肖筠就突然扑倒在树坑里嗷嗷的吐。

季莫言轻轻在他背后拍打：“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肖筠也顾不得跟他闹脾气，胃里一阵翻滚，搅得他直想翻白眼。

吐完已是卸了力，软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季莫言从西服口袋里掏出几张纸，把他嘴边的污秽擦干净，然后抓着肖筠的手臂弯下腰将他背起。

川流不息的车辆从一旁经过，路边偶见还开着门的小花店在放《丑八怪》。

肖筠在他的背上好不老实的伸胳膊蹬腿，口齿不清五音不全的跟着唱。

季莫言往上颠了颠，微微偏过头，轻声道：“老实点别乱动。”

肖筠安分下来，脑袋趴在他背上，一只手还含在嘴边，呆呆地看着路旁倒走的街景，低声哼着：“丑八怪咿呀咿呀咿呀…快…快把灯…灯打开…丑八怪…季莫言就是丑八怪，季莫言丑八怪！”

季莫言勾起一边唇角，继续背着他往前走。

今晚的星星真多，月亮也很圆。

“慢点慢点…”季莫言扶着肖筠靠在墙上，四处摸着灯的开关。

“季莫言丑八怪…八怪…嗝！”

季莫言扶着他跌跌撞撞走向卧室：“好好好丑八怪，你小心些。”

“啊！季莫言！”肖筠突然使劲挣开他，扑向摆放在墙角的大卫石膏像：“季莫言！你怎么在我家！你是不是来偷东西！好你个渣男，不嗝！仅贪色，还、还还劫财！你给我等着你！”

肖筠左右看看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最后掂起桌上的装饰花瓶就要砸过去。

“诶！”季莫言赶紧抱住他把花瓶抢过来：“你要干什么？”

“放开我！肖筠气鼓鼓地看着季莫言，眨巴眨巴眼，用手捂着嘴，悄声说：“他是个坏人！我跟你讲哦…嗝！季莫言！他是季莫言！”

“嗯，然后呢。”季莫言也由着他胡闹，一手揽着他肩膀，另一只手把花瓶轻轻放回桌上。

“他特别坏！他是个骗子，你要小心他哦，他可是个十恶不赦的骗子！嗝！他是渣男，他睡完人就跑…还嗝！还骗了不止一个人！”

季莫言像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若有所思点点头：“嗯，那我们可得赶紧躲进被子里。”

肖筠被季莫言搂着进了卧室，哼哼唧唧的说不行，一会儿季莫言就进来了，是会出人命的。

季莫言唉了一声，肖筠，艺术家，抽象派。

“你先睡，等下我帮你把他带走。”季莫言给他掖好被角，还温柔地整了整肖筠凌乱的刘海。

肖筠闭着眼嘟嘟囔囔了一会儿，很快就轻微的打起了鼾声。

“唔…季莫言…坏…”肖筠皱着眉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

季莫言看着肖筠扭成麻花的睡姿，不由得笑了笑，起身蹑手蹑脚走出去，轻轻合上门。

手机的闹铃响了一遍又一遍，肖筠满脸烦躁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11点多了，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肖筠揉着眉心坐起身，环视了一圈，才发现这是在自己家的卧室里。头疼欲裂，零零碎碎的记忆在脑海中拼接重演。

他是喝醉了。肖筠记得。

好像是季莫言送他回来的，肖筠皱着眉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纯净水来喝，一扭头瞥见了墙角的大卫，动作都停顿了几秒。

肖筠一连几天都躲着对门邻居，这几日忙画廊里的事他起得都很早，每次出门时还要先扒在猫眼看看季莫言在不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