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季莫言上班时刚打开门就看到从对面1602迈出一只脚，又迅速缩回去一个用力把门甩上。季莫言叹口气，走向电梯。

他是有些刻板，但他也不是个傻子，肖筠在别扭什么他很清楚，只是不清楚自己罢了。

一直以来，他都过着自己理想的人生，但他不是。

第一次遇到肖筠他承认自觉对方的确长了一张让人心动的脸。

在酒吧为什么没拒绝肖筠，为什么跟着他回了家，又为什么滚上了床，第一次可以借酒精的幌子，那么第二次呢，又该拿什么样的理由。

季莫言也承认自己大概是有些心动了，不由自主想靠近他，想照顾他，只是有些事他还需要去梳理，

毕竟有些决定，一旦做好就不便轻易回头了。

等到十分钟后，肖筠才像做贼似的推开门，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啧，都怪这混球，害自己就要迟到了。

肖筠可不想再遇到他，至少是现在，他还没从这遮天的尴尬里走出来。

他不懂季莫言，明明只把他当一夜对象，谈了女朋友，疏远他，可还放着车不开，大晚上陪他撒泼，陪他耍酒疯，背他，送他回家，照顾他。

肖筠心里乱成一团麻，搞了半天，对方才是那个情场浪子，到头来，竟是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得已被置于尴尬之中。

肖筠收到了一个画展的邀请，他在A城的画廊才开没多久，正是需要人脉的时候，也好借机会去开开眼。

画展在近郊的一处园区，一大片绿草地，白色风车，西式建筑，这里的安置到处都充斥着艺术的气息。

肖筠拿着手机拍了几张景，如果每天都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那可真是太舒坦了。

这是一场关于西班牙风情的画展，带着典型的欧洲自然风景，和一些对西班牙艺术如痴如醉的参展艺术家，他们来自于不同国家，甚至并不是画家，也许是作家，也许是牧师，教授，设计师。

肖筠安静地观赏着一幅幅美轮美奂的作品，偶尔能听到一些人压低声音用听不懂的外语交谈着。

讲实话肖筠并不是非常喜欢这种乡村风格的作品，古朴的村落，老旧的教堂，奔腾的河流，比起这些，他大概更喜欢身着红色舞裙跳着弗拉明戈舞的女人，和手持红布的斗牛勇士。

走到下一块展区的时候肖筠愣住了，手里空了的星巴克纸杯都被他捏变了形。

那不是他的好邻居还能是谁？

在他右前方的破天荒脱下正经人皮换了身休闲装的季莫言，正和旁边的女子谈笑风生，那女的他记得，就是那天晚上去季莫言家里那个。

肖筠刚准备拿笔记本挡住脸绕过去，就被人叫住了。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肖筠？”

肖筠扭头皱着眉，这人和他好邻居一样，都是走哪带哪阴魂不散的主儿。

贾政景，肖筠的大学同学。在班里也都算是天赋异禀极有创造力的学生，贾政景也曾和肖筠交好过一段时间，有些搞艺术的是有点毛病在身上的，和踩了坨狗屎似的别提多厌恶，不仅再也没给过肖筠好脸，四处诋毁的事也没少干过。

肖筠瞥了他一眼，就要继续往前走，却不想被贾政景拉住了袖子：“怎么？毕业才几年啊，肖大画家，把我忘了？”

“撒手，别吃多了没事找事啊我告你。”肖筠一把扯过自己的胳膊，压着嗓子道，他可不想把季莫言招来。

“听说肖老师现在单身，真是罕见啊，想当年在大学里，肖老师的追求者可真不少啊，”贾政景毫努努嘴，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方才碰过肖筠的那只手：“虽然肖老师身边的男友络绎不绝，但也要注意身体啊不是。”

贾政景毫不避讳的大嗓门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甚至零零散散有人走过来，没一会儿就围了一小圈人。

肖筠偏过头嗤笑了一声，刚欲还口就撞上了季莫言的目光，一时哑了声，抿了抿嘴，准备直接走人。

四下纷纷起了些议论，肖筠听到了零星几句的字样。

“对啊，你们还不知道肖筠吗？南区里那家新开的画廊就是他的啊，他可是我们教授的得意门生呢。”

肖筠没动，余光却能看到季莫言和他的女朋友就站在不远处，和每一个围观的人一样驻足停留，就像在看一出好戏。

肖筠不介意在场各位怎么看待他，横竖就是这样了，贾政景倒也句句属实，可他却无法忍受季莫言正是这赏客中的一员。

肖筠转过身握紧了拳，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你够了，贾政景。”

贾政景双手插着兜，脸上好不得意：“肖老师，我听说…卜学长已经结婚了呢，就上个月的事儿，怎么？没叫你吗？哦也是，毕竟你们俩有过节，不过这事儿还得怪你啊，人家一心教你，你却暗恋他和他表白，还在学校里传得风言风语…最后被人家耍得团团转，让大家看了笑话，得不偿失啊。”

肖筠站在原地，胸口起伏的频率逐渐上来，紧攥着拳头。

贾政景假惺惺摸了摸下巴：“他叫什么来着？哦对，叫…卜…卜世仁！”贾政景略显兴奋的样子，向人群摆了摆手：“卜世仁啊！你们没人不知道他吧？他的画你们肯定都见过，前一段时间还去意大利巡展了！肖筠当年可是追过他呢！”

“贾政景！”

四下顿时多了些议论的骚动。

但凡是混迹这个圈子或者有这方面爱好的人谁不知道卜世仁，他的画可曾荣登榜首，在国外也多次进行过展览，可谓年轻有为，上个月在巴黎举行了婚礼，对方是个中法混血的钢琴演奏家，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好不般配。

大家哪听过这样的风言风语，一时起都有点炸了锅，肖筠窘迫地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攥紧拳头的指节也泛了白，一拳就要挥过去，却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

“所以你想说什么？”

肖筠诧异地看着季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