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成玉娘娘本欲再留我们,恰逢宫里举行名仕宴,各宫娘娘少不得要前去,午时一过便有宫女来代催促。
这名仕宴向来只邀些颇得名声的官僚及清流书生,与夫人贵女可是没什么相干,所以宫女一开口,成玉娘娘脸上就显出一丝无奈,只得吩咐梁女司和宋琪送我们出宫。
直至踏出了最后一道宫门,搀上了马车,母亲挂在嘴边的笑意才敛下,眉宇之中抹上淡淡的愁色。
卿谷和媨妩坐在马车外候着,一时只闻马蹄车轱之声。
我坐在母亲一边,心里想着今日宋琪身边的中官小吉子,这人如此了得,能盗出这么些奇花全身而退,片叶不沾身,若只是一个暗卫,又哪来那么多本事?
啧,罢了,左右这暗卫宋琪亲外公所给,想是身份底细查得清楚才放到自己孙女身边的,不会害了她,我贸贸然去查,反倒唐突。
“笑姐儿,扎木雅一事咱们先暂且放下一边。若无意外,你太子表哥极有可能同扎木雅联姻,草原使者不出一日便要到京都了。”
车内忽地响起母亲略显疲惫的声音,我转头看去,母亲仍旧阖眼,一手揉着太阳穴,面上显不出喜怒。
虽未下旨意,但联姻这事我早已料到,因而才不找扎木雅麻烦,心里早就把此事定成“无果冤案”,没想到成玉娘娘倒是急忙忙地找母亲说了。
也好,晚知不如早知。
我笑道“这也是一桩美事,太子表哥能又得助力,以后定能越发获圣上龙心,拥护二皇子的那些人也会斟酌一番。”
母亲听此倏的睁开眼,一把抓住我的手急声问“笑姐儿,你……可心悦宋栎?”
这是什么跟什么?!
我大惊,手臂一抖,就觉全身的鸡皮密密麻麻的窜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我对宋栎分明就是兄弟之情,母亲早就知晓,怎么还说这歪七八钮的话?
这些皇家子弟,半分都不能碰得。
只怕现下与你把酒言欢,笑语晏晏,下一刻就能让你跌落云端,身首异处。
老杜头至交的悲惨经历仍自在我心里留下深刻的烙印,每每想起都浑身泛寒,我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又怎么会去沾染这些人。
母亲说出这样的话很不对劲。
观神色母亲也不想我沾染这些皇子,捏我手指捏得我发疼。
要是我答案肯定,手怕是得废了。
我讶异摇头“母亲怎会如此问?平日关系好些,也不过是兄妹之间的血亲连着,互相多往来些罢了,何来那些男女之情?”
母亲明显松了口气,攥着我的手劲送开,连声道“这便好这便好,咱们莫府不能再走你祖父的老路子,起那送女攀荣之事来。”
我心下疑虑深深,难不成,成玉娘娘……
打住,这不大可能。成玉娘娘我还是摸得清她的性子,不可能起这个心思,那又能是谁……
我收回手,悄悄揉着那攥疼的地方,只觉从手处的疼像会攀爬似的,爬上脑仁吱吱的生扭着刺痛。
怪道杜老头在我下山时表情古怪,还叮嘱我藏拙的时候尽量别离了家门,说什么日后没在山中那般轻松自在,叫我改改性子,原来是早就知道这京都的复杂,我必不能躲得清闲。
失策!失策啊!
回京后随也深居简出,但比起在山中时,还是大意了。
连连的小计谋不断,看似挠痒痒,实则蚁多溃穴。
这往后的日子,真是愁人。
我在这伤悲春秋,祭奠我为数不多的悠闲日子,没注意到袖口里藏着的折扇在这几下折腾中,悄悄的从袖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