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沈言绾的预感这种准的惊人,虽然沈言绾和顾慕在登上坎儿的一楼深处,也可以容易的听见距这里很远的饭店门口,喧哗的让人厌倦的吵骂声。
堵在明月饭店门口的人也越来越多,有闹事儿的,还有凑热闹的,倒是个个不怕溅身上血的脑袋挨脑袋,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
还算不错的是,中午这些个贵人大多数很忙,所以没有太多的客人。
有几个结账的一楼的客人吓得激灵,四散奔逃,但是二楼的客人视若无睹,照常吃饭的吃饭,撩情的撩情。
在门边上感受春天的客人都厌烦的撇撇嘴,又怕失了风度,于是站起身来,锃亮的皮鞋咔咔响,扭头走了。
但是这个在明月饭店是许久没有过的,有哪个那么不要命,还不晓得这是谁的地方,要知道说只是个饭店,更精确的说,就是薛大帅一个随手可取的小金库,堵在金库的门口,真的是不要命的。
沈言绾点头:“我以为会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还不如趁我出去的时候,罩上麻袋,暴打一顿,都比这个有心意。”,沈言绾眼神里也是慢不经心的,脸色也阴郁下来,她沈言绾觉得这简直就是对自己别一样的不重视,这买家好像根本不是个成熟的人,更像是一个小朋友,但这又是根本不可能的。
沈言绾是见过那位爷的,也就是沈言绾接触这个任务的那天,是个卖花的孩子,还鼻涕流三尺的浑身脏兮兮的,随便在北平那个角落里一抓一大把的那种孩子,抖着小手给了自己个茶色的小玻璃瓶子。
玻璃瓶里纸条上就写了几个字“欲知晓你父母消息,巳时城隍庙门口见。”
沈言绾轻扫了一眼,瞬间这个纸条居然在光下渐渐自燃,烧的就剩些灰烬。
可见沈言绾想的不是没有根据的,谨慎如斯的人,连证据都不会让别人留下的人,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但是若是张修厉的话,也就更不可能了,张修厉的手下是没有废话的,根本不可能如此露怯的只是嚷嚷,那么怕是张修厉也不会放过这些个嚷嚷的东西,看着掉价儿。
顾慕也淡然的一笑,觉得幼稚的可笑,但是他周围绕着的小丫鬟们没见过这种排场,硬是小脸一个个吓得青紫,躲在顾慕的身后,一堆堆的像聚团的绵羊的毛。
巧巧倒是故作镇定的,抖着声音转头对别的丫鬟说了句:“怕什么怕,没没出息。”已经开始有点磕巴了。脚下没留神,硬是磕在了桌角上,疼得咬牙切齿,直跳脚。
怕是想让顾慕觉得她与众不同,但是顾慕根本没在意,沈言绾觉得她与那些丫鬟没什么不同。
沈言绾刚刚咬一口甜品,想着还是要给个面子看看去,沈言绾于是玉手指一勾,勾了杯咖啡。
缓缓的走向门口,顾慕也摇了下椅子,慢条斯理的理理自己的淡蓝色的长袍马褂,跟在沈言绾身后。
丫鬟们自然也跟随着顾慕。
到了门口,看见明月饭店的打手们,就立在门口,面色无怯,看的出来,让顾慕调教的不错,警告他们不要闹事儿,手上拎着棒子。
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愈来愈乱。
沈言绾透过打手们的相隔的间隙,可以看见领头的是个年龄就十七八岁的男人,比沈言绾看样子是小了一点的孩子。
沈言绾轻拍前头的打手,打手自颈边闻见淡淡的清香,香味独特持久,不妖艳不做作的清香味散开,感觉有人拍自己便转过头。
一个身着洋装的女人,清冷的有些过头的眼睛,打手读书不多,也知道这叫明眸皓齿,冷傲的气场,蔑视一切的模样,高跟鞋啪啪清脆的着地,步伐稳健。打手真的感觉万分荣幸的退到了一边。连被沈言绾碰过的地方都觉得发热。
沈言绾现在就稳稳当当的站在众多打手中间:“怎么?哪家的大少爷,莅临饭店,找我?”
带头的大少爷见得是这么漂亮的女人,也着实有些惊愕,但是晃悠晃悠脑袋,自己可是帮爹解气的。大少爷寻思着,任务没有办成?张修厉那个王八犊子还活着,遇到平时,这样废物的点心,自家的奴才都得被打的脱层皮,虽然这个女人皮囊漂亮,也不过一个杀手。
咔吧咔吧说了句:“你个废物点心,干点事都干不好,我替我爹教训你,准备好挨打吧。给本少爷滚出来,让少爷我打死你。”
突然那位少爷刚准备在骂上两百回合,突然听见传来一阵淡淡的笑容,笑容愈发明显,就是沈言绾在掩唇轻笑。
少爷脸色瞬间不好了,气的刷白,怒吼起来:“笑什么笑?你就是我家的走狗,奴才。”
沈言绾笑的更加放肆:“奴才?我可能和您这位少爷的其他奴才不一样。”沈言绾居然从容的走出了门口,纤长的腿缓缓的走向他,径直走,昂着头,美妙的弧线在阳光下耀眼,轻轻倚着那个少爷,在他耳边说:“您是想整个北平的人都知道,你父亲买凶杀人?我不介意这么做,毕竟我这么个恶贯满盈的人,恰巧就有几个过了命的巡捕房的朋友,你想和你父亲一起去巡捕房坐一坐?”
声音很清冷,淡淡的说着,却让人更加毛骨悚然。
那位少爷还是忿忿不平的气的脸色铁青,于是一脚踹开前面的奴才解解气,又补了两脚才肯罢休。
可惜那个奴才了,苦着一张大饼脸,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少爷好像还想说些什么,而沈言绾是不愿意陪他玩了,于是又补了一句:“你就是那个让张修厉试过所有刑具的人吧,你父亲这费了千心万苦的掩藏自己的身份,被你一下子,全都捅了出来,你还会好过吗?恕我直言,今天的事儿就当没有发生,赶紧回家,要不然找点窝囊废发泄发泄,赶紧滚。小心我让你走着来,横着出去。”
少爷现在明显已经站的吃力了些,凑热闹的人也都认真的听着女人在和这个洋少爷说些什么话,眼看着这个少爷吓得不轻。
顾慕也在跟前听着,自沈言绾开始跟那个少爷斗智斗勇的时候,顾慕就一直贴在近跟前,其实他是有些害怕沈言绾被打的,毕竟莽夫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担心一下也是必要。
顾慕想着,这好说歹说也是个爷,就好点面子活,沈言绾得罪了他,但是这样的人,今天找不回面子,那么明天就兴许找人设套子。
顾慕于是也向前一步,言语温和:“哎呀,这位少爷,您说也是没必要,就昨天落在这里个玉镯子,就这么大动肝火,对身体不好,来。”顾慕在长袍袖子里掏出来个成色上成的好玉镯,在眼光下,浸透着淡淡的紫纹儿,光芒射过后面的镜子,熠熠发光。
那位少爷就是再傻也得抓稳这个顾慕给的台阶下来了。
接过玉镯子,这玉镯子难得的成色,沈言绾哀叹一声。
这要是带在她的白皙的手腕上,那该多么唯美,都能贴上西洋画报了。
少爷稳了稳精神,又变得很跋扈:“对啊,你这老板真的是有眼力价儿,就是这奴才眼神不好,本少爷掉了这么重要的镯子也不帮着找找。”
顾慕也自在的陪笑,并面带笑意的说了句:“这位爷说的对,但是,您也知道,我们这儿正经的主,是神明威武的薛大帅,他老人家,若是有一天您一个不注意,闯进来饭店,撞到来着儿的薛大帅,那可就不那么愉快了。”笑容柔和的揽揽袖子。
少爷又被这一番言辞噎了一下,这男人分明话里话外,笑里藏刀。
突然,后一条街上来了个风风火火的男人,男人大抵二十多岁,男人步履匆忙,转过好几个弯,沿着街边,挤进了这热闹的场景。
男人眼瞧着是个绅士模样,倒是有留洋少爷的气质,藏青色的西服,显得还格外正直,一手反打了刚刚那个小少爷一巴掌,打的啪啪作响,小少爷还没缓过神来,脸上就多出来了个大红印儿。
小少爷的心情可真的是大起大伏,刚心情从忐忑里出来,这随后就再次面对现实。
小少爷发愣:“哥?你为什么打我?”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那位小少爷的哥哥,男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怒气都能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你说为什么?王子栋,你够了,谁让你来的?爹,让我带你回家,闭门思过。”气的手抖,腿也战栗着。牙砸砸作响。
男人随即捏着王子栋少爷的肩膀,还算轻柔的推到了一个仆人身上,面对着沈言绾惴惴不安的举了个躬:“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姐,舍弟给你添麻烦了。”语言恳切客气,但是句沈言绾所知这个王家大少爷可不是什么善茬,必定还有后文。
果不其然,男人下一步就道:“哎呀,刚才为什么要踢那个下人?弟弟,我怎么教你的?遇见个人就教训,也没看清是人不是人,跌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是爷,不是坏人也不是戏子不是舞姬,不是谁都能搭得上话的。”
是个聪明的也知道这是指桑骂槐的主儿。
沈言绾眼瞧着这些个乌烟瘴气的爷们也着实不想搭理。
接着那位大少爷又补了句:“替人办事儿,就得做到,别下了血本,却无归,还望小姐能隐在明月饭店的庇护下,安安稳稳一直活着。”
顾慕也听出来了,他的恐吓,但是他也知道,沈言绾是不会在意这些邪七邪八的烂话。
但是沈言绾抖了抖睫毛淡淡说了一句:“王大少爷,我许久不见王老爷了,想拜访一下,您给引荐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