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等佟岁怜想出点什么来，白狐因为要和小狐狸额头贴额头不得不半卧下的身体又站了起来。

刚出生不久的狐狸崽子又软软的叫了一声，企图再次靠近母亲。

佟岁怜感觉小狐狸的四条腿都在打颤，有些紧张她会突然摔倒。

白狐仍然用她温柔的目光看着小狐狸，只是眼中多了许多别的情绪。

懵懂的小狐狸看不懂，佟岁怜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充满着爱意、不舍、悲伤、绝望等情绪复杂的融合在一起，到最后成了桃花眼里的一汪清泉。

白狐的眼睛湿润了，她低下头，嘴巴亲在自己孩子的额头上。

佟岁怜被那轻柔如羽毛一样的触感震住，久久不能回神。

亲吻一触即分，温柔的母亲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懵懂无知的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终于回魂的佟岁怜看着白狐离去的背影，张嘴，一个陌生却又温柔的称呼就要脱口而出。

随后，她愣住了，她想叫那只白狐：娘亲。

如果这是她自己的身体，此刻她大概已经哭了，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似乎早已刻在了记忆深处。

任岁月流逝，淡了所有，唯有悲伤，恒古长存。

小狐狸看见自己的母亲离开，她又叫了一声，迈开小短腿就想追上白狐。

佟岁怜也想追上去，但是这具身体真的太小也太孱弱了，跑了没几步就跌倒在茂密的灌木丛中。

她只能趴在地上，透过小狐狸的眼睛，一起注视着消失的矫健身影。

隐隐约约的，佟岁怜似乎听见一道男声传来：“她在那边，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小狐狸丝毫不敢动弹，安静趴在草丛里，佟岁怜也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白狐离开的方向。

白狐走了，一去不回。

等了很久，小狐狸站起来，小声的叫了两下，呜呜呼唤自己的母亲。

佟岁怜感受到心脏传来的难过和悲伤，是小狐狸的心情。

这种情绪很懵懂，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并不是很明白，只知道，她的娘亲，离开她了。

不知过了多久，腹中传来饥饿感，佟岁怜意识到，小狐狸饿了。

然而她并不能做什么，唯一能保护这个小家伙的白狐也许再也不能回来了，想到此处，她的神魂忍不住颤抖一下。

小白狐最终自己坚强的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出灌木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她随意选了个方向走去。

突然，佟岁怜的耳中传来一道优美的歌声，唱歌的人声音尖细，歌声悠扬，如同海豚在歌唱。

歌声的主人没有唱歌词，只是哼着旋律，在这苍茫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凄美。

佟岁怜听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就在这时，画面又变了。

她重新以旁观者的角度站在树林里。

当佟岁怜看清眼前的一幕时，她的心脏紧缩，放大的瞳孔里映出一群妖怪和一只浑身浴血的白色狐狸。

妖怪们围着白狐，不给她一丝逃离的机会。

同时，他们用兵器轮流攻击着白狐，想把她的妖力耗尽后，活捉带走。

白狐没了在小狐狸面前的温柔，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杀气，她凶狠的露出自己的犬齿，灵敏的避开一个蛇妖攻向她腹部的短戟，踩着那妖怪的手臂一口咬住他的喉咙。

蛇妖的惨叫卡在了喉咙里，张开的嘴里吐出一条蛇信子刺向白狐的眼睛。

白狐猛地撕下他喉咙上的一小块皮肉，锋利的爪子刺进他的丹田，掏出他的妖丹后一个跳跃落回地面。

“噗通！”

蛇妖睁着眼睛倒下了，他死后，身体化为原形，一条黑色巨蟒毫无生气的僵直躺在空旷的草地上。

在他的周围，还有四五具化为原形的妖兽尸体。

白狐的脸上嘴里都是鲜血，做出攻击的姿势警惕看着剩下的十来个妖怪。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带头的五尾红狐发话了：“给我上！大王有令，若是她不肯束手就擒，拼死抵抗，直接当场诛杀！”

没了顾忌的妖怪们不再保留实力，一个个下了狠手的攻击白狐的要害。

很快，白狐就支撑不住，她的尾巴拍飞一个黄鼠狼后，一把长枪斜斜刺了过来。

“不要！”

佟岁怜也不管这是幻境了，一个瞬移来到拿着长枪的狼妖身后，用了十成法力拍向妖怪的后心。

但是，佟岁怜的手掌穿过了狼妖的身体，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妖怪继续着手里的动作，长枪刺入她的腹部，直接捣碎肝脏。

白狐颤抖了一下，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那里不久前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不要！不要！”

佟岁怜的情绪崩溃了，她又向狼妖打了几掌，还是没有作用。

她放弃了，穿过狼妖的身体，跪在白狐身边。

她的手抖得厉害，想替白狐捂住汩汩流血的腹部，但是又怕弄疼了白狐。

最终她的手轻轻放在了白狐的颊边。

虽然，掌心里没有任何触感。

佟岁怜还是哭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中她遵从内心的想法，模糊不清的唤了一声：“娘…”

白狐看不见佟岁怜，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她的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她缓缓闭上双眼，开始运转体内的妖丹。

冷漠看着这一切的五尾红狐察觉了白狐的用意，大惊失色道：“不好，快散开！她要自爆了！”

反应快的连忙往后退去，反应慢的，被白狐身上爆发的刺目白光笼罩，惨叫一声后再无任何声息。

佟岁怜离得白狐最近，光晕让她的眼睛被迫闭合。

不同之前的虚无，白狐自爆产生的威力，真实的传递给了佟岁怜。

不过佟岁怜是神仙，身上的红衣又是一件防御力极强的法宝，所以大部分伤害都被红衣挡下。

她被凶悍的妖力掀飞，喉间一股腥甜味道弥散开来。

佟岁怜这才从崩溃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幻境中的伤害是真实的，有些甚至会直接要了中幻术者的命。

她用手抹去嘴角一点血液，看着白狐所在的方向。

光晕散去，只留地上一大滩血迹，却不见白狐和躲闪不及被牵连的妖怪的身影。

佟岁怜又闭上了眼睛，强行憋回眼眶中的泪水。

妖丹自爆后，本就是，什么也不会留下。

活着的几个妖怪见白狐都已经尸骨无存，狠狠淬了一口转身离去。

树林内只剩下佟岁怜一人，还有凄美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