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秦辞书打出手中蓄积已久的爆破灵诀。

恰好有只手骨刺中了他的手臂，秦辞书的手微顿，还是把灵力汇聚而成的光球扔了出去。

一团耀眼的光芒照亮幽暗的河底，光球势不可挡的冲进白骨里炸裂，把几十具骨架炸得七零八落，无法再对他们造成伤害。

佟岁怜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她担忧的看着秦辞书的肩膀和手臂，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几百年来从未有人这么保护过她，因为她没有什么朋友。

关系要好的曼珠和嫦娥都知道她虽是当月老做牵红线的差事，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根本不需要她们保护。

有时曼珠惹恼了她，她还会召出平常不怎么用的仙剑将人打得抱头鼠窜。

每当这个时候，曼珠会一边抱头躲避，一边大声嚷嚷：“你一个做文官牵红线的，怎么这么能打？”

“小心以后没有男神仙敢要你！”

“啊啊啊啊啊别打了，姑奶奶我错了！饶命！”

佟岁怜垂下复杂的目光，秦辞书的信任和保护，让她想到自己对少年的隐瞒欺骗。

她想，自己可真是个混蛋。

她突然开始犹豫，要不然…等河神的事件解决后，自己就回天界，不要天帝许诺的一亿功德了。

反正天帝会有法子让自己的亲弟弟爱上一个女子。

分离也好，相爱也罢。

情劫，上神总能渡过，回归天界的。

手心的痒意让佟岁怜回过神，秦辞书在她的手掌上捏了捏，见佟岁怜的目光终于聚焦，他写：岁怜姑娘，你可有受伤？

佟岁怜摇头，看着他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少年手心写：你的伤有些严重，要赶紧处理一下。

顿了顿，她写：疼吗？

秦辞书天生带笑的脸在这一刻笑得都快开出一朵花。

他的嘴角上扬，脸色有些苍白，眼眸却异常明亮。

他摇了摇头，伸出右手按在伤口上输送灵力。

佟岁怜见秦辞书的伤口开始缓慢愈合，揪紧的心脏放松，她把帕子拿出系在秦辞书的手臂上，扭头看向祈曦和曼珠。

两人同样狼狈，祈曦身上的伤口比秦辞书多了不少，好在秦辞书的这一记爆破诀解决了枯骨，给了他们喘息的余地。

佟岁怜不想和许乘越耗下去了，她面带微笑，眼神似冬月寒霜，让许乘越瑟缩了一下。

佟岁怜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扳指，那是她在离开许家院子前，悄悄向老爷子讨来的。

那天进屋拿手帕时，她问：“您的儿子有什么特别想要却始终没能得到的东西吗？”

许老爷子不知她为何会突然问起许乘越，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

“我们许家的传家宝玉扳指，就是他想要的。”

“我总骂他没用，说玉扳指只传给有出息的后代。”

“其实，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那时她心里就有了许乘越是河神的猜测，要了许家祖传的玉扳指只是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许乘越看见玉扳指时脸色大变，他的眼睛死死瞪着佟岁怜，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佟岁怜一点也不怕十二岁小孩子的眼神，她把玉扳指往上一抛，然后伸手接住。

她对许乘越晃了晃玉扳指，拇指和食指做出用力的动作，像是要捏碎小小的扳指。

水中不能说话，她就在气泡里冲许乘越做了个口型：你要是不配合，这玉扳指就别想要了。

还有你爹，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干了什么好事，你就继续杀人。

我们之中要是有人没死，爬也要爬到他的面前说出你的罪行。

许乘越本就有些透明的脸更加苍白，他捏着衣角，弓着背，头低低垂下。

这模样，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垂头丧气的听着长辈的训斥。

许乘越僵立一会儿，在佟岁怜的手指更加用力捏着玉扳指后放弃抵抗。

他从祭坛外围不大的空间里又游回祭坛上，安静漂在了佟岁怜的一丈外。

秦辞书警惕的看着许乘越，不放心的把佟岁怜往自己身边又拉了拉。

佟岁怜好笑的看他一眼，在他的掌心写：他会老实跟着的，我们可以上去了。

祈曦和曼珠看得一愣一愣的，见秦辞书和佟岁怜往上游去，这才反应过来。

四人原路返回，这一次，身边还跟了一个小少年。

等他们浮出水面大口喘气时，天色已至黄昏。

夕阳洒在河面折射成了金光，河水漾起的涟漪又打碎了金光，让太阳的倒影也碎成了块状。

他们沿着河道游到了一处偏僻的树林外，等上了岸，四人都抹了把脸，抖了抖吸水后变得沉重的衣裳。

许乘越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的动作，他微微低头，看着佟岁怜手上的玉扳指出神。

他想起三十几年前，尚还年轻的父亲对他冷厉的怒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笨的儿子！”

“这玉扳指只传给许家下一任当家的，当家的人一定要有本事，有能力，你觉得你行吗？”

那时幼小的孩子捏着衣角，弓着背，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蝇：“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可以学的，我会认真，努力的做好你交代的每一件事。”

许宋冷哼：“一点小事要我说几百遍都还记不住，你觉得你的保证有用吗？你都跟我保证多少回了？你自己数数！”

脾气暴躁的父亲用手指着怯懦的儿子的鼻子道：“干农活不行，收拾屋子不行，厨艺不行，念书不行，去学做木匠你锯坏了人家几根上好的木材了？”

“若不是看在我这个镇长的份上，把你卖了凑赔不起人家那几根木材的钱！”

“你怎么这么没用！”

许父气得捂住心口，他喃喃道：“这玉扳指，还是等你成了家，有了孩子，传给你的下一代吧。”

如今再看见被父亲珍藏的传家宝，许乘越的鼻尖酸涩，这枚玉扳指，注定是无人继承了。

佟岁怜注意到许乘越的目光，她把玉扳指往袖子里一塞，冷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四人一灵体偷偷回到了客栈，站在柜台后拿着算盘敲得噼啪响的掌柜见他们回来，笑眯眯关切问：“几位客官这几天去哪了？你们若是再不回来，我都要去官府报官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