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几人的样子,他惊讶道:“你们的衣裳怎么都湿了?”
掌柜笑着调侃:“莫不是刚从水里捞起来?”
掌柜不会想到,他随意的一句玩笑话,就说中了真相。
他再定睛一看,祈曦和秦辞书的身上还受了伤。
掌柜立即大惊小怪叫道:“客官,你们怎么还受伤了?让大夫看过了吗?”
祈曦笑着拢了拢手臂上破烂的袖子,她说:“前几天有妖怪作祟,我们寻了它好久,今天才降服了。”
掌柜狐疑的眼神瞬间变成钦佩,他曾听闻镇子上吃人的狼妖就是祈曦降服的。
他不由为自己的怀疑歉疚一刻。
他道:“客官们辛苦了,快去休息会吧,我让小二烧了热水给你们送到房间。”
四人笑着道谢,上了楼。
掌柜又埋下头,噼里啪啦的算账。
他忽觉一股凉风吹过,抬头看去,走在最后的佟岁怜的红衣消失于楼梯转角。
掌柜纳闷的摸了摸自己两撇小胡子,看看窗外温暖的晚风,不明白那阵冷入骨髓的凉风是从哪里来的。
其实,佟岁怜的身后还跟着一人,或者说,跟着一个常人看不见的灵体。
掌柜感觉到的凉风,就是许乘越从他身边经过时带起的河水的湿冷。
小少年沉默的走在最后,跟着他们一起进了秦辞书的房间。
房间内的气氛沉闷压抑,让站在房间中央的许乘越无所适从。
他垂头不敢看几人的表情,低声道:“对不起。”
曼珠的唇角一掀,下意识的就要开始嘲讽。
可话已到了嘴边,她却又吞了回去。
水下发生的那些事情,不用佟岁怜详细说明,她大概也能猜出前因后果。
可她仍为许乘越出手伤他们的行为耿耿于怀,于是只冷哼一声,不理更加无措的小少年。
最后还是秦辞书对许乘越温和一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乘越乖乖答:“许乘越。”
“许宋是你的父亲?”
“嗯。”
秦辞书试探的拉住许乘越的袖子,发现对方并没有抗拒后把他带到桌前坐下。
他们面对面坐着,目光平视,让许乘越的压力轻了不少。
秦辞书又问:“镇民们祭拜的河神,就是你吧?”
许乘越不吭声了,他默默地点点头,头垂得更低。
秦辞书温和道:“从第一次见面起,我看你就不像是个坏孩子,能告诉我,你这样做的原因吗?”
小少年的身体抖了抖,祈曦洗了盘水果放到桌上,她又从里面挑出一个苹果递到许乘越眼前。
“我知道你是灵体,可以品尝人界的食物,吃点吧。”
她安抚惴惴不安的少年:“不用怕,我们只是想知道原因,这样才能帮助你。”
帮助么…
许乘越的脑袋这才抬高一点,他怯生道:“以前那些被投入河水的镇民,都淹死了。我用灵力加以疏导,祭坛上的阵法就吸收了他们所有的精气。”
秦辞书道:“祭坛?祭坛里有什么?”
“祭坛里封印着一只狐妖,它的实力太强,阵法过了太久已经残破,我只能用这个法子把阵法补上…”
不等秦辞书再问,许乘越把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
三十六年前高成功和一群少年在河边嬉戏打闹,恰巧路过的许乘越被高成功看见,让他逮住欺负了一通。
那天许乘越又被许父骂了,他心情不好,又被一群人围着欺负,气不过就反抗了两下。
这可不得了,高成功当时嘴都要气歪了,他抓住许乘越的头发,往少年的脸上扇了几巴掌。
他边打边骂:“小杂种,长本事了还敢反抗了啊?你再反抗啊!你不是能耐了不怕我了,怎么又不动了?”
“你这小杂种,笨蛋,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傻子,又被你爹教训了吧?”
“心里憋着火到本少爷这来撒气了?厉害啊许小少爷,继续啊!你这个孬种!”
“你就跟你爹一个样,都是没用的废物!一辈子只能穷困潦倒的住在那间破草屋里!”
周围的少年都哈哈大笑,他们围着许乘越七嘴八舌的嘲讽,欺负得小少年哭鼻子了,心里才舒坦了。
高成功一脚把他踹进浅水里,居高临下的冷冷看他。
“小杂种,你真是太没用了,难怪你爹讨厌你,你娘不要你走了。”
“你这拖油瓶,是你害死了你娘!你要是没出生在这世上,她怎么会难产?怎么会身体虚弱,离开人世…”
高成功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哽咽声,他狠狠又踹了许乘越几脚。
蜷缩成一团的少年躺在河水里,嘴里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害死娘亲,不是我。”
高成功的眼睛瞪大,拽起许乘越的衣襟把他从水里提了起来。
他往许乘越的肚子上揍了一拳,骂道:“都是你这个杂种惹的事儿,你就是个祸害!”
“梁秀云那个女人可真不会挑男人,嫁了个只会给别人跑腿的许宋。”
“他有什么好的?就是个家徒四壁,穷得能去要饭的老乞丐!”
“他不就是有个镇长的头衔吗?至于她这么眼巴巴的贴上去?呸,不要脸!”
以往任凭高成功如何打骂都不会顶嘴还手的许乘越听见他这番话后,双手抓住高成功的胳膊,咬牙道:“不许你骂我爹娘!”
高成功嘲讽道:“怎么?你还能打我不成?”
话才说完,许乘越的头就撞上了他的鼻子。
高成功惨叫一声,因为疼痛松开了揪着许乘越衣襟的手。
小少年被激怒,疯了一样对着比他高半个头的高成功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周围反应过来的少年立刻拉开他们,许乘越被三个人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倒在河水里吃了一嘴稀泥的高成功狼狈的被人扶了起来。
他呸呸几声,眼里冒火。
“好啊,真长本事了,敢打我了,老子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都给我让开,让他和我打,我还不信我打不赢他一个废物!”
高成功粗暴的推开抓住许乘越的三个少年,等他们都退后了,目露凶光的许乘越和满眼厌恶和恨意的高成功扭打在了一起。
许乘越太瘦弱,身上又有伤,打了一会儿便体力不支,让高成功用手把头压在了水里。
高成功的脑子也是气得懵了,他一直没放手,心里想着梁秀云怎么会疼爱这样一个废物,怎么就不回高府看他。
他又想起了许乘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嫉妒的火焰越烧越旺,让他的理智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