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雀月大惊,他竟听出了哥哥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人,对哥哥的声音竟如此熟悉?
糟糕,她的身份除了江府的人,再无人知晓了。她总不能直白地告诉他自己其实是江家藏着的二小姐吧。
怎么办……她急得脚心都焦灼地痒,为今之计……
“对,我就是江灵云。”她理直气壮道。
“是吗?”他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指在她的小揪揪上轻轻摩挲了两下。“据我所知,江灵云已然及笄。”
完蛋!头顶上的这两个小揪揪实在是太坏事了!
“其实……啊,我……我骗你的。刚才那个不是江颀风,你认错了。我哥哥……只是江府的一个下人罢了。”说完,江雀月立刻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生怕他又想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但半晌他都没再说话。
江雀月就这么被包裹在他强有力的心跳和呼吸里,好像连空气都满是他的气息。
“问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你以为,我真的放心让你出去?”
江雀月都要气哭了,“你早说你不放心,就别让我看到你的样子啊!你这个人好奇怪!”
他好似没想到江雀月会这样说他,低低笑出了声。
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些。
江雀月一愣,原来这人也不是那么柴米不进嘛,于是乘胜追击道:“那你怎样才能放心?”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安静了一会儿,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片刻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除非……你是我的人。”
江雀月的脸噌得红了起来。
什么?!太突然了吧!
“你要娶我?”她愕然道。
烛芯轻轻炸了声,微小的火光盛开又寂灭,烛台上摇曳着缠绵悱恻的火舌,他和她的影子在黑暗里交缠融合。
万籁俱寂中,他低着的眼眸黝黑沉静,唇角却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想嫁给我?”
他这么一反问,江雀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不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他是想我做他的线人?他想打探江府什么消息吗?对……他好像要在江家找什么东西,如果他信了我的话,以为我和哥哥是江家的下人,想要收买我做线人再正常不过了……
天,我怎么会以为他是想娶我。江雀月羞红了脸。
可这话已经说出了口,再改口实在是太尴尬了,不如……破罐子破摔吧……
“如果是这样,那我明确告诉你,可以。”她斩钉截铁道。
“可以?”他反问。
“对。现在放心了吧,你可以走了,我放你走。”江雀月反客为主。
“你放我走?”
“是。”
“然后呢?”
“你来提亲。”江雀月一本正经。
他勾起唇角,“这就是放我走的条件?”
“是。”
“为什么?”
“看你长得挺帅。”她面不改色。
“行。”他应道。
啊?江雀月大惊,没想到他竟会应得这么快。难道他所说的做他的人真的是嫁给他?不会吧……那他也太随便了,可若不是,他为何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她本做好被他识破的准备,却不料他竟应得如此轻易。
“那……那你走吧。”江雀月还有点懵。
“那如何,才能证明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他好似有些不放心她的忠诚,又问道。
这还不简单,江雀月从怀里摸摸索索掏出一个平安符往他手里一塞。
“这是我贴身之物,是娘亲留给我的遗物,现在便交给你,算是你我的定情信物。这样,你可放心了?”江雀月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这番违心的话。
他低下头来仔细瞧了瞧手中的平安符,上头绣的大抵是只鸳鸯,又或者是只鸭子,还是什么怪物?
“好。”他将平安符收入怀中,“那我走了。”
眼前突然一黑,他吹灭了蜡烛。
江雀月还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身体却已失了支撑,他松开她了。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黑暗中潮湿的气息流动起来,他走过了她身边,衣料摩挲,带走一阵沉重的血腥味,还有他的体温。
轻微的脚步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显得很清晰,江雀月这样沉默地站着,明明连他的背影都看不清,但听着这迟缓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突然开口道:“喂!”
脚步声停了,他没开口,但她知道,他在等她说话。
“伤很重吗?”她犹豫地问道,手上粘腻的鲜血有很重的血腥味,她想起刚才自己还对着他的伤处下手很重。
他是谁,为什么在江家,又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改变想法放了她?他是坏人吗,为什么不杀她灭口?
漆黑一片,寂静无声,闭塞的仓库里连空气都是停滞的,没有人回应她。
看样子……他已经走了。江雀月低下头,黑暗里腥红的鲜血像恐怖的胎记染在手上,她可真是失心疯了,管他这些做什么。
“会好的。”
突然的回应,隔着长长的过道,低哑又悠长,尾音缠绵着在空旷的黑暗里打了几个转,最后化作一声轻轻的低笑。
会好的。
他站在出口,回身望向尽头角落处的江雀月,明明隔得很远,但他分明在她眼里看见突然跳跃的光。
江颀风的妹妹……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迹,重又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去。
“你真的会来提亲吗?”她垫起脚冲着外面喊道,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万一他当真要来提亲呢?
“嗯。”
被风吹散的声音,飘摇得像一句永远不会实现的诺言,她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在作祟。
哈,男人果然都是骗子,不过她也是个骗子,倒也无所谓了。
…
江雀月失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悄悄打来一盆水,将满手的血迹都洗了去。
好半天了,他应该……已经安全逃离江府了吧。
到底会是谁呢?他看起来与哥哥一般年岁,为何受伤,又为何出现在库房?是机缘巧合,还是另有企图?又为何轻易答应她满是破绽的逃脱借口?是真的想来迎娶她,还是什么?他原本是想让她做线人的吧,为什么又改主意了?他想从江家知道什么?
江家有太多秘密了,她竟一时不能确认,他于她来讲,到底算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对江家来讲,他会是个威胁吗?
不多久,江颀风便风尘仆仆地找了过来。
见着她平安无事地坐在床边,江颀风舒了口气,说:“找了一气没找到你,把我吓坏了,去哪里了刚才?”
她抬起头,看见外面昏暗的天,漆黑一片,又想起刚才洗手时水盆里染红的血水。
“仓库那里没找到李管家,我绕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就回来了。”她低下头,小声说。
江颀风以为她这怯怯的样子是自责没能帮他找到管家,赶忙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的。”
“对了。”她想了想,问道:“哥哥找到两位皇子了吗?”
江颀风点点头,说:“宜安王被宫里的泽芳姑姑叫走了。临安王军营里有急事处理,也先走了。”
“嗯。”她眯起眼睛笑了笑,“那就好。”
停顿了片刻,江雀月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刚才好像在库房里看见人影了,哥哥最好去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她虽不确定此刻是不是应该将那人的事透露给江家,但江家到底与她休戚相关,还是得提醒一下哥哥。
“库房吗?”江颀风眉头一皱,“好,一会儿我便知会父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