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飞奔着跟着进了屋,四处扫去,竟无人在内,便是连桌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江雀月愣在原地,随后才如释重负长呼一口气。
看样子,那人已经趁机溜走了。
“怎么了?”江颀风疑惑地回头看了眼她。
“没事,没事。那我先去找李管家啦哥哥。”她又扬起天真无害的笑容,蹦蹦跳跳离开了。
“这孩子。”江颀风笑叹道。
…
天已黑了,晚宴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江雀月从长廊上走过,听见一墙之隔的前厅里人们的欢声笑语。
真羡慕灵云啊,可以活在日光下。
灵云不喜红妆,偏生爱些打打杀杀的东西。若放在寻常人家,这等爱好怎么也无处发扬。
好在她是江家女儿,江家嫡女。
一年前行了及笄礼后,她便立刻随哥哥去了军营里历练。宋红菱虽心疼,但到底拗不过她。父亲自然是欢喜的,北国尚武,女子从军的虽不多,但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军营里历练个几年,往后许亲时也会被人高看一等。况且有颀风在军营里照应着,灵云断不会受什么苦的。
近年来,上门求娶姐姐的人数不胜数,父亲却都看不上,连三月前来求亲的户部尚书宋均之子都被拒绝了,那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金龟婿。况且他又是宋红菱兄长的嫡长子,说起来,是和姐姐青梅竹马的表哥呢。
江雀月隐隐明白,父亲的野心是什么。
很快走到仓库,天色黯淡,她站在仓库边,敲了敲门,大声喊道:“李管家,哥哥喊你去帮衬着找找两位皇子。”
等了片刻,却无人回应。
奇怪,他不在整理库房吗?
“李管家,你在吗?”江雀月皱了皱眉,若他不在里头,为何这门只是虚掩着,锁却掉落一旁。
她小心推开门,铁门嘎吱一声,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尖锐。
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她走了进去。
父亲从不允许旁人踏进库房半步,连颀风和灵云也不例外。今日家宴,人多眼杂,若有什么不相干的人混进了库房,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库房里阴冷潮湿,堆砌的金银珠宝在一片黑暗中反射出冰凉的冷光,淡淡的铁锈味在空气里弥漫,江雀月小心摸索着往里走去,脚步声隐隐回响。
里面很黑,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隐隐能辨清路,也不知道煤灯在何处,只好继续摸黑往前走。
越往里走,寒气便越重,货架上的珠宝略显杂乱,似乎刚被翻动过,还没来得及复原。
必定是有人闯进来了!若是李管家,不可能如此。
江雀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再往前,便是尽头了,若那人尚未逃脱,必定藏身此处。
一步,江雀月咽了咽口水,两步,她提起了裙角。
蹑手蹑脚地走近墙角了,她突然一个猛冲,迅速朝着墙角猛地扑了过去。
果然有人。
抓到了!江雀月整个人扑在那人身上,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臂。
她大大地吸了口气。
好烫的身子啊,江雀月紧抓着他的胳膊,滚烫的热度隔着衣衫传到她的手心上,她起了层薄汗,心扑通扑通猛烈跳动着。
空荡荡的库房里,她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那人的重叠。
他没有动,只是胸口起伏很大,江雀月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也跟着上下起伏起来。
太冲动了,她听到男人胸口强有力的心跳声,突然后怕起来,若他有利器在身,那她岂不是死定了。
外面突然传来江颀风的呼喊声——“雀月,雀月?”
是哥哥的声音,他来找她了!
“哥哥,我在这!”她立刻出声喊道。
闻言,一直没有动弹的那人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顺势将她的身子一别,顿时扭转形势,将她反身禁锢在身前。
江雀月便这么猝不及防地跌落在他怀抱里,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身子,滚烫的。
男人陌生的气息完全包围了她。
他手上有薄薄的茧,看来是个会武的。
她吓到了,僵在原地不敢再开口。那人等了片刻,见她不再喊叫,便松了手,往墙角的烛台靠了些,撑了撑身子。
“雀月,雀月……”哥哥的声音渐渐淡了,看样子已经走远了,江雀月急得满头大汗。
那人半晌都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将她箍在怀里,沉默相对。
他的呼吸绵长,在寂静的黑暗中像在弦上的箭摩挲的声音,江雀月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怎么办。
她突然瞥到烛台上的蜡烛,计上心头,试探地问道:“可以点个蜡烛吗?”
他没有回应,空气沉默着闭塞着。
“太黑了,我害怕,保不住会哭出来,我一哭,他们听到声音就会找来了。”她心虚道。
哪里是怕黑,只是有了光,就算是逃跑也方便些。更何况,这样她就能看清他的样子了,说不定就能认出他来。
今日江家大宴,来的人非富即贵,断不会是缺钱的,为何对江家库房感兴趣?江雀月隐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还是没有说话,却腾出一只手从烛台上摸出了火折子。
“谢谢你。”江雀月小声说道,悄悄侧过头来瞄了他一眼。
男子正垂着眉点着蜡烛,眼里燃着清清冷冷的光,下颌线精致冷峻,是张瘦削俊逸的脸。
蜡烛燃了,温热的烛光一窜,照亮他的脸,他侧过脸来,目光便这么和她相撞。
像是古井的水,他的眼神,沉静地荡漾着烛光,好像连温热的光都荡涤成了冷的。
他额间染着鲜红的血迹,蜿蜒而下直到眉骨,鲜红的血映着漆黑的眸子,见她愣愣望着他,他突然扬了扬眉尾,唇角一勾,开口道:“看清了?”
声音像扣在琴弦上的手终于轻轻勾了下,在一片万籁俱寂中勾出酥麻震颤的幅度。
“啊?”江雀月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原来他早知道她的意图,那为什么还……江雀月慌极了,扭过头去咬紧了嘴唇没有回答。
他既有这个胆量被我看清脸,便是笃定了这于他无害。难道……他打算杀我灭口?江雀月被这个猜想吓了一大跳,立刻害怕得挣扎起来,胡乱扑腾着,胳膊无意中碰到了他哪里,竟是格外粘腻的手感。
他闷哼了声。
是血,江雀月突然反应过来。对!他额头上都是血,看样子,他身上也有伤。
那……她是不是就有机会逃跑了。
她深呼吸了下,稳下心神,趁他不防,再次猛地用胳膊肘朝他狠狠捶去,正中伤处。
江雀月立刻撒开腿狂奔起来,快跑,跑出去叫人。
只跑开两步,胳膊却突然被那人拽住了,她的脚悬在空中,挣脱不得,他只略一用力,将她一拉,江雀月便又磕磕绊绊地踉跄着冲进了他的怀里,扑通一声撞上了他的胸口。
嘭,嘭,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和呼吸交缠。
“再动,”他低下头贴近她的耳朵,冷声说:“我可要杀人灭口了。”
温热又危险的呼吸窜进她的耳蜗,酥酥痒痒。
江雀月的头还埋在他的怀里,一时僵硬着不知如何动作。他的身体滚烫的,体温隔着衣衫传递到她身上,她心虚得很,手心都被汗浸湿了。
这样一来,趁机逃走怕是难了……他虽有伤,但她怎么说也敌不过他。
该怎么办?
“你受伤了吗?”江雀月决定先打探敌情。
他没有理她。
“放我走吧,我哥哥要是找来了,你就完了。”
他还是不打算回应她什么。
“好,我承认。”江雀月破罐子破摔,“我是看见你长什么样子了,可我根本不认得你,就算你放我出去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的。”
“而且,你这样把我扣在这儿,你自己也逃不掉,对不对?我太碍事了。放了我,你就可以自己走了。”
要不是他还在呼吸着,这沉默几乎让江雀月以为他死掉了。
这个男人,江雀月咬了咬牙,怎么柴米不进。
“你说,刚才找来的是你哥哥?”他突然开口。
江雀月被他突如其来的问句吓了一跳,愣了愣,才应道:“是。我……我哥哥他武功很厉害的,你给我小心点。”
他轻哼了声,接着问:“你的意思是,你是江颀风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