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宜安王殿下,请留步。”江河大步追上前去。
“首辅大人。”时北阙停了下来。
“不知殿下对婚事是否还有什么疑虑?”
方才,皇帝请钦天监算了算星象,以证祠堂之事是否有何异兆。
秦风占卜完毕之后,却是扑地大喜道:“恭贺陛下,恭贺宜安王殿下,也恭贺首辅大人!此乃吉兆,大吉之兆啊!天佑我北国,天佑北国啊!”
皇帝大喜,命他细细道来,听完一番分析后当即下旨让时北阙与江家女儿早日完婚。
秦风是江家那头的,这个结果早在江河的掌控之中。
时北阙却只是皱皱眉头说:“父皇,祠堂之事需得再行探查。”
他自是希望能早日完婚的,但……这火烧得蹊跷,星象之说也来得突然,他不得不怀疑到底是谁从中做了手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殿下?”江河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时北阙淡淡笑道:“江大人哪里的话,令爱蕙质兰心,我哪里有什么疑虑。不过是祠堂大火事关重大,还是得谨慎些才好。”
江河也非等闲之辈,知道时北阙已经生疑,也不再追问。
他想起临行前,雀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交给时北阙的东西……他本摸不透她这么做的理由,也不打算果真将这东西交给时北阙。但如今看样子……不如兵行险着。
“对了。”江河将东西递向时北阙,道:“这……是进宫之前,我那女儿托我带给殿下的……灵云的画像。”
时北阙愣了愣,想起江雀月稚嫩灿烂的笑脸,眉梢不自觉地染了些笑意,便是连声音也温柔了几分。
“好,谢过江大人。”
二人便辞了别。
…
“殿下,皇后娘娘差奴才来送您回王府。”清凉宫的小太监何礼打着灯笼候在宫门口。
“好。”
“殿下,您和江姑娘的婚期……”何礼小心试探道。
时北阙知道母后心急,如今父皇病重,太子之位又落入他手,小十三高烧的原因至今还未查出,御医都不知换了几个,他也心焦。
但这个当口上,更要谨慎才是。
“容我再想想。母后那里,我自会去回禀的。”
“谢殿下,谢殿下。”何礼这才松了口气。皇后娘娘向来是温柔的,近来却因为十三殿下的病变得躁郁无常,也只有在宜安王面前,才能变回从前那个和善的皇后娘娘了。
“殿下,您手上这是……”
时北阙笑了笑,“江灵云的画像。”
“哇!”何礼激动起来,“那岂不是奴才未来的主子。这江小姐可是京城名门们趋之若鹜的千金小姐,多少人求之而不得呢。但说到底,论家世、论样貌、论文韬武略,谁能比得过咱们殿下呀。哎殿下,奴才想看看这画像,嘿嘿。”
“未来的主子”这几个字说得时北阙很舒畅,他十分爽快地将画卷展了开来,展示瑰宝似的亮给了何礼。
“妙!妙啊!当日在城头惊鸿一瞥,奴才就惊为天人。如今细细一看,果真是个妙人啊!配咱们殿下再妙不过了!”
时北阙心情大好,也将目光投向了画像,却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画上的女子明眸皓齿,眼神温柔缱绻,一身烟笼梅花百水裙衬得她眉目如画,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但……
但这分明不是她。
“你说,这是江灵云?”时北阙的声音沉了下来。
何礼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夸过了头,赶忙盯着画像仔细确认了一番,才战战兢兢回答道:“是……正是……此等美貌,除了江小姐,再无旁人了。”
“你确定?”
“奴才前不久才见过,不会认错的。”
宫墙的厚重黑影压下来,肃穆荒凉的夜里,只有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咚咚咚咚,时北阙的心突然沉重起来。
他想起和她见的每一面,她都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又想起来她嘱咐他不要泄露她的身份。
还有刚才,江河说什么,他女儿托他带的江灵云的画像……难道他所说的女儿,不是江灵云……
“江家有几个女儿?”
“啊?”何礼愣了一愣,对上时北阙严肃的眼神,慌张道:“一个,就一个。江大人和宋家宋红菱之女江灵云,就……就怀远将军的亲妹妹,年方十六,家……家住京城长水街……”
“你说她……十六?”
“是……”
时北阙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她分明不久前才刚刚及笄,应该十五才是。
他低头细细看向手中的画像,眯了眯眼,干净澄澈的眼睛里映上画像中女子明媚的衣衫,很快笑道:“好啊,竟是个局。”
…
【东宫】
“祠堂失火的事,查出来了吗?”
“恕臣无能,尚未查出缘由。”孙怀跪在地上抱拳道。
“爷,您说这事儿怎么这么蹊跷,谁动的手脚啊?”孙握奇怪道。
时南麟挑了挑眉:“所以不是让你们查么?”
孙握立马吐了吐舌,“不过无所谓啦,这样不是正好么,反正爷也想让他们赶紧成婚,皆大欢喜嘛。哎哎哎哥你掐我干什么?疼疼疼……”
“查查江家人最近在做什么?”
“九爷怀疑是江家自己动的手脚?”
时南麟皱着眉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鬼机灵的丫头,该不会做什么蠢事吧。
“先查,有什么事随时跟我禀报。”
“是,九爷。”孙怀沉声道。
“爷,您说说,您这都要上战场了,还关心那些做什么呀?管他们何时成婚呢,反正呀,江家那个烫手山芋,是丢出去了。不过话说回来,爷为什么不想和江灵云成婚?您说说,这京城里哪还有比得上江家小姐那身家那才情的女子呀,哎说到这,我觉得上次那个小丫头倒也不错……就在咱王府落了水的那个,虽然脾气嘛,是爆了点儿,但胜在率真可爱,我觉着倒也不错。”
“是吧。”时南麟笑着应了声。
“是啊。而且她呀,一笑起来那明晃晃的……哎,等……等会儿?!爷,您……您不会真的看上那个小丫头了吧?!”
“有何不可?”
“啊……啊?!爷,她……那再好也比不上江灵云呐,江灵云可是江宋两家的心头好,那个小丫头,她算啥啊。您要是喜欢,把她也搞过来嘛,没必要把江灵云这么个宝贝给丢了呀?!”
“比不过江宋两家的心头好么?”时南麟将战甲紧了紧,胸口藏着的平安符直贴着皮肤传来滚烫的温度,犹如初见那日在昏暗烛光摇曳下,她湿漉漉的手心拽住他手腕的热度,“那就让她做我的心头好。”
声音清朗如风,还有股志在必得的笃定。
孙怀仰头看着时南麟,情不自禁也跟着笑了起来,“九爷,还是头一次见您这样呢。”
时南麟扬起嘴角,“那便给我好好查查祠堂的事儿,不然我这仗都打不安心。”
“爷您放心好了。再不济,我把那小丫头绑起来给您送到北狄去,您就在那儿好好治治那帮蛮子,顺便享受下和小美人儿的逍遥时光,哈哈哈哈哈。”孙握兴奋道。
时南麟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剑,慈爱地看着孙握,突然唰得拔出剑来,又把头转向了孙怀,严肃道:“上次不是说把你弟弟卖窑子么?怎么还没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