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脚下唐军营地的最中央,有一座不大的帐篷,却是正好矗立在此前某个五颜六色的骚包所在的位置上。
帐篷里,一个身穿常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正趴在案几旁边写着军功抵报。
首功,就写苏烈吧!
两百骑突袭颉利大营,虽然没能抓住颉利,可是俘虏九千突厥人,这种战功,算在首位应该没有什么争议吧?
贰功,给柴绍吧,人家是皇帝的姐夫,又在浑河边上修理了一顿颉利,给个次公,不算昧着良心。
叁功,给李绩吧,谁让小李同意自己突袭阴山的建议呢?再说了,小李虽然是赐姓,可如今也是本家嘛,多多提点一下挺好!最后,小李不是在屯铁山也收拾过颉利么?
至于任城王,拍在自己后面吧。
李大总管觉得,那年轻人战功够多了!
......
突然,大帐的门帘被推开,冷风顿时灌入,吹着花白老者的胡须微微摆动。
那老者投笔抬头,淡淡问道:“何事?”
“启禀大总管!”
掀开门帘进入大帐的是苏定芳,只见他抱拳行礼道:“哨兵来报,莒国公押解着颉利可汗回来了!”
唐俭?
回来了?
还押着颉利?
很尴尬啊!
大唐的文人这么屌,还要某等武夫做什么?
“在哪?”
尴尬归尴尬,疑惑归疑惑,李靖还是立即开口发问。
毕竟,或者的唐俭比死了的国公好,而且还抓住了颉利,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战毕其功。作为本次战争的总指挥官,这军功跑得掉?
“已经到了营地,估计快到了!”
“那还不快带本总管去迎接?”
李靖豁然起身,快步向账外走去。
苏烈一下子瞄到了李靖的脚上,慌忙道:“总管,鞋!您没穿鞋!”
只是,李靖此时已经走出了大帐。
苏烈苦笑一声,拿起李靖的鞋快步追了出去。
营地里,莒国公唐俭昂首挺胸,步伐有些,额,有些六亲不认!
能不昂首挺胸,能不六亲不认么?
一场灭亡突厥的战争,最终目标竟然靠自己一个文人完成了。
虽然,整场战争的绝大部分是武夫、府兵们完成的。可是,自己抓住了颉利,不,是自己和几个小家伙抓住了颉利!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看,那是莒国公,他竟然抓住了颉利!”
“是啊,真厉害!”
“这让某等士兵羞愧啊!”
府兵们看着唐俭那崇拜的眼神,那些窃窃私语。
让莒国公很受用,有些飘啊!
哼哼!
头颅,再高昂一些!
步伐,再装哔一些!
某不是针对谁,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唐俭身后的唐河上看了几个小伙伴一眼,发现彼此都在苦笑。
这是!
大伙都觉得唐老爹有些飘啊!
揉了揉眉心,唐河上加快脚步追上自己的父亲,试探道:“爹,咱要不低调一丢丢?”
“低调?”
莒国公白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压低声音道:“你懂个屁!爹教你一句话: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唐河上嘴角抽搐,真想告诉老爹:您现在是在高调做人!
是突然冲向唐河上和老爹的哪个人让唐河上立马闭了嘴。
毕竟,在别人面前数落自己的老爹,好像有些不孝。
顺着唐河上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头发有些斑白的半百老者快步迎面走来。
头发虽然有些斑白,发髻却是梳得很严谨;衣服,虽然是常服,却也很得体!
嗯,这老头,看上去倒是让人挺舒服!
等等,脚是怎么回事儿?
这样得体的一个人,不穿鞋子?
得体是伪装?
还是真的激动?
不着痕迹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德奖,唐河上觉得,代国公应该是真激动。
吧?
“哈哈哈!茂约,果然是你!”
李靖快步上前,证实了唐河上的猜测。
只见他激动地扶着唐俭的肩膀左右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前天夜里,某找遍了整个突厥营地,都不见你的身影,这可把某给吓坏了!”
“哼!”
唐俭一声冷哼,鼻孔的朝向好像有些不对。
李靖看着唐俭那不可一世的态度,也不懊恼而是继续笑着道:“茂约这次抓住了颉利,堪称本次战争首功!某原本还准备给定方报首功,如今看来,他只能位居第二了!”
说曹操曹操到,提着一双靴子跑过来的苏烈颔首示意:“见过莒国公!”
“嗯!”
唐俭淡淡应了一声,态度明显比对李靖要好。
眼睛微眯,唐俭看着李靖,淡淡问道:“某听说,大总管说‘死他一个,幸福大唐’,不知此事可是以讹传讹?”
“咳!”
李靖一声干咳,一脸不好意思道:“还请茂约恕罪。”
恕罪?
呵呵!
唐俭嘴角咧出一个幅度,阴阳怪气道:“某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靖嘴角有些抽搐,鬼都知道这不是啥好话,却只能点头道:“茂约请说!”
“当真?”
“当真!”
“李靖!彼其娘之!”
李靖目瞪口呆:“......!”
身后的苏烈嘴角抽搐,强忍着笑意!
唐河上脑门子上全是黑线:爹,说好了低调做人呢?人家好歹是定襄道行军大总管,整个突厥的军事主官,这样骂,好么?
颉利较有兴致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咧嘴发笑。
李德奖一脸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程处弼等人......
“哼!”
唐俭可不管这些,傲娇的冷哼一声径直往主帐走去,虽然还是板着脸,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当时那一句“代国公是信人”引出的尴尬,如今算是报了一箭之仇了吧!
至于那句“死他一个,幸福大唐”,无所谓啊,反正自己没死,还带领娃娃们抓了颉利!
划重点:带领、娃娃们、颉利!
这种说法,正确?
似乎,有些不要脸啊!
管他的呢,某是纵横家,又不是儒家君子!
莒国公大大咧咧走进了主帐。
李靖自然腆着脸跟着,谁让自己言而无信,理亏呢?
骂吧,又不少二两肉,骂完了,事情就揭过去了。
还好,走在前头的老爹没有高调过头坐上帐篷的主位。
这让满头黑线的唐河上总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