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
沈星离扫一眼简陋寒酸的柴房,看着眼前非但不丧气,甚至还莫名有些兴奋的风茗,不禁笑得满面慈祥。
“我们出去说吧?”
风茗连连点头,跟着他走出去。但后院里没有布置桌凳,他们无处可坐。沈星离抬手运动灵力,从地上的雪堆里浮起两层干净细雪,他轻轻向后一跃就坐了上去。风茗如法炮制,新奇地打量四周。
“这是怎么做的?”
“很简单的以灵力聚物,”沈星离抱着寒星,惬意地享受冬日午后的暖阳,“以后你请人这么坐,可以突然撤了法术,让他从半空摔下去。”
风茗被逗得发笑,笑完了便连忙问沈星离:“沈先生,我有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风茗努力想了想,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女孩的朦胧心思,沈星离不说有多经验丰富,毕竟活了好几十年,还是能略懂一二的。见风茗始终踌躇,面上渐渐流露尴尬神色,便体贴地主动发问:
“你是好奇,方才颜怀信为何与你的好友那般亲昵?”
风茗连连点头,目光中满是对他善解人意的赞赏和感激。
“这事,还得从那两名歌女的来历说起。此事关乎陛下与整个颜家,我为官职所限,不便多言,还是待会问问你的好姐妹,让她告诉你吧。正好,你也到了该明白一些事情的年纪了。”
“什么事?”
“情爱之事。”
风茗眼中始终只有单纯的好奇。沈星离不太好意思对她继续这个话题,另起了话头。
“以后你住在这里,我来找你练剑可就方便了。”
风茗嘻嘻一笑,“颜怀信是不是要让那两个歌女住进我之前住的地方了?”
“这我可不知道,”沈星离与她说笑,“你可以找机会问问他。”
“我才不找他,”风茗领了一遭不痛不痒的罚,心情虽没有大碍,但提到颜怀信,他还是并不怎么喜欢他,“这本该是颜夫人来主持公道的事,他就单把我拎出来罚一通,我才不去找他的麻烦。”
“哈,你是觉得他的处罚有违公平?”
“没有没有,只有我一个人挨罚,当然比两个人都受罚好,她没有修为在身,住这柴房可能会冻生病的。我就是……”
“你就是,常常对他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讨厌而已?”
风茗“嗯嗯”地点头,一点也不避讳。沈星离笑得愈加开怀,正要打趣她几句,颜诗芸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她看见沈星离和风茗坐在雪上,正相谈甚欢,拘谨地向他先行了个礼。
“方才在席间,多谢沈先生解围。”
“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多礼。”
沈星离收了术法,稳稳落至地面,风茗猝不及防,好在功底深厚,才没栽倒在雪堆中。
“再过一日,我再来看你,”沈星离收了笑意,“你现在吃了些苦头,修行可不能懈怠。”
风茗想起了他在教导自己时的严格,连忙也收敛了嬉笑神色,恭敬地向他行礼,送他离开。颜诗芸看他走了,松了一口气,跑过去把风茗紧紧搂住。
风茗知道她担心自己住这柴房,把她从自己肩头扶起来安慰。颜诗芸很是懊悔,半蹲在对面面前,连声念叨:“早知如此,昨天我就不出头了!就算真吵到少爷休息,总也罚不到我们头上!”
“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风茗想捏捏她的脸,看着她精心修饰的妆容又不太忍心下手,就只轻拍了拍她的发髻,“我修行过的,一点也不怕冷。倒是你,要小心那两个歌女报复你。”
颜诗芸苦笑两声,“她们应该不敢吧。”
风茗刚想问为什么,连她都看得出来她们肯定很不服气,忽然想起来她和颜怀信的事,连忙煞有介事地正色询问:“哎,之前颜怀信为什么要那么对你?”
颜诗芸好不容易没在想那件事,被她这么一问,顿时又全想起来了,满面发烫,一着急,从地上站了起来。
“……”
“……”
风茗仰着头,好奇地看着她奇怪的表情。颜诗芸怎么好意思跟她掰扯这些事,只能强装镇定,说几句“没什么没什么”,要她小孩子家家的别再问了。风茗拿她没办法,只能忍下被敷衍了的不爽感觉。颜诗芸看她心情变差,终于想到了应付的办法: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除夕了,到时候我带你去街上玩。”
“那时候我们能出去吗?”
风茗果然面露欣喜。
“嗯,到了那时候,府里的仆人们都有假放,除夕夜更是没人管我们,我们可以从后院出去,去街上,街上可有很多好玩好看的东西呢!”
我知道,我可是去过的。风茗喜滋滋地期待起来,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暮云霜他们了,不知他有没有再长高长壮一些?要是花夫子今年也没有回家过年,她还能去看看他,她在沈星离这里受益匪浅,到时和他切磋一场,一定能让他刮目相看——
“风茗!”
一声娇斥打断她们各自飘散的心绪。她们抬头看去,惊讶地发现来者居然是那两名歌女中的其中一位,风茗看着她翠绿的衣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颜诗芸看她满脸烦躁,以为她是来找风茗麻烦的,下意识把她拉到身后护住,丹竹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们更加震惊。
“风茗,颜公子召见你,快随我过去!”
风茗只能在颜诗芸担忧的注视下跟着丹竹离开。
她们一定是被颜怀信轰出来了,才那么生气。风茗跟在丹竹身后,默默猜测,闻了一路她身上的香味,被熏得有点头昏。跟着她走到颜怀信的院门前,她认识的另一个歌女也在那里。风茗不管她们,精致走进院中。
“你怎么也被赶出来了?”丹竹皱着眉,问同样心情糟糕至极的薇露,“他到底想怎样?”
“谁知道。”
薇露嗤一声,率先往她们的住处走去。她们入宫很早,资历算高,又惯于争名夺利,在乐府中地位不低,几乎可算是仅次于乐府令的头牌乐者,如今颜怀信对她们竟还比不上区区两个婢女,她们如何能忍受这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