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是殷其雷的同族。高大的赤虎对风茗和黏在她身边的暮云霜面露微笑,看上去友善亲和,风茗猜测他和暮云霜的关系应该不错。
“你们是云霜的朋友?”
“只有她,”暮云霜嗷一声,用尾巴拍拍风茗的腿,“先回去再说。”
他好笑地叹道:“你怎么也不为我们引荐引荐?”
暮云霜这才反应过来,恢复了人形,挽着风茗的胳膊对她说:“这是邺逸湍邺将军,我是他的副官,你也叫他邺大哥就行了。”
不等风茗说话,他就接着对邺逸湍说:“邺大哥,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那位狐族的义姐。”
风茗对邺逸湍点头致意,不打算真的那样叫他。邺逸湍看她目光冷静克制,把她当成那种克情克欲的剑修,便也没说什么,同样点了点头。
“走吧,先去营帐,待会你们还得见见其他人。”
暮云霜拉着风茗,边走边为她介绍这里的地势:
“这山名叫曲洪,横贯北域全境的襄锦江在此处向南弯折,秋水河就是它的其中一条支流。曲洪山是我们保卫后勤的屏障,前线距离这里还挺远,等到了春天,就是大军下山出征的时候……”
邺逸湍看他兴致勃勃,放缓了脚步,逐渐靠到玄霏身侧。玄霏自然察觉他的意图,对此没什么反应,目光始终隔在前排的姐弟身上。邺逸湍笑着与他招呼:
“你又是何人呢?”
玄霏露出额头的咒文作为回答。邺逸湍面上划过惊讶,随后感慨地笑了出来。
“真是天助义军。”
玄霏瞥他一眼,知道他是把风茗想成了什么绝世高手,不得不额外解释几句:“我和她也没有多么厉害。”
“不管你们实力如何,你若是人间的灵兽,本身就附带天地气运,”邺逸湍说,“这可比你们的修为重要。”
玄霏不信他的话,他要真有那么好运势,怎么还总是命悬一线。
说话间,他们走到军营正中心。巨大的殷字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暮云霜让风茗先在外等等,招呼邺逸湍和自己一同进去禀报。
“将军”
他们一同对主帅弯身拱手行礼。殷其雷已知晓今日有人点名要找暮云霜,现在看他满面喜色,也好奇来的是他什么人。
“快起来。云霜,接到你那朋友了?”
“不是朋友,是他自幼相识的狐族义姐,还有她自人间驯服的灵兽,”邺逸湍位份较高,就替他回答了,“将军,军中又添能人了!”
“好,快请她进来!”
暮云霜出去把风茗叫来。殷其雷见走进帐中的是两个人,起初疑惑,瞬间便想明白了。这可真是大喜事!
“你是云霜的义姐。请问阁下芳名?”
殷其雷看风茗是个姑娘家,就表现得和善了点。他自认长相威风粗犷,平常的冷淡表情看起来都威慑吓人,出于他了解的一些狐族风俗,他不想眼前这遮挡着面孔的狐女被他的长相惊吓。
“风茗,”风茗定定地看着他,“清风之风,茗茶之茗。”
“是个好名字,”殷其雷客套地夸赞,目光转向她身边的玄霏,“这是你的灵兽?”
风茗转头看看他,玄霏和她对视,发现她还挺擅长逢场作戏,这下眼睛里倒是丁点嫌恶都看不见。
“是,他叫玄霏。”
风茗忍着心头的厌恶说,单是念出她的名字就让他难以忍受。
殷其雷点点头,接着问:“敢问他是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
殷其雷愣了愣,没想到这狐女的性格比她的身板强硬多了。气氛一时有些僵硬,邺逸湍连忙开口圆场:
“将军,要不就让她归入我的麾下,正好和云霜互相照拂。”
“嗯,你来安排就是。”
兄弟姐妹同上战场,各方面自然都比把他们强拆开更好,而且她是狐族,明显是因为和暮云霜的交情才投身义军。
“我无意冒犯给你安排差事之前,我得先测测你的实力,”邺逸湍对风茗笑道,“这只是必经之事。”
风茗对他点点头。邺逸湍庆幸自己习惯礼貌待人,这丫头对稍微有一点逾越了的殷其雷冷言冷语,对他虽然不说话,但神态还挺尊敬。
“你也是远道而来,今晚先休息休息,和云霜叙叙旧,明日再来办这些正事。”
风茗又只是点点头,随后转向殷其雷,对他说:“将军,我有事和你商量。”
邺逸湍拉拉暮云霜:“走,去给你义姐扎个帐篷。”
暮云霜虽然纳闷,怎么风茗一来就这么郑重其事地找上殷其雷,但他确实也不便在场。他和邺逸湍一起出了中军帐,随后就听见身后又有动静,转头一看,玄霏也出来了,一定是被风茗赶出来的。
事实上,风茗只是给了玄霏一个眼神,他就自己出来了。她要和殷其雷商量什么他隐隐能猜到,凑不了这热闹也没什么。
暮云霜对他笑得幸灾乐祸:
“过来一起干活!”
“我和你义姐住一个帐篷就够了。”
玄霏说得坦然,暮云霜瞬间面如菜色。他当然十成十地反对,可倘若灵兽和主人分住,那就太虚假了,他偏就没法阻拦。
“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我”
暮云霜恶狠狠地瞪着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玄霏自然看出他的无声之言,但根本毫不在意。
“风茗姑娘,你请坐吧。”
殷其雷指指帐中位置最前的一张椅子,摆出刻意的和颜悦色。风茗却嫌那里太远,用灵力把椅子摆到案前,和殷其雷面对面坐着。军中将领议事可没有过这么近的距离,殷其雷被迫仔细看着她的眉眼,感到很是不自在,她看起来是要和他说什么秘密。
“你是想说什么?”
“此事我只告诉殷将军一人,希望将军不要声张。”
“何事?”
“请将军先答应。”
殷其雷愈发感到诧异,“如果事关战役”
“不,是我的私事。”
“……好吧,我可以答应你。”
风茗摘下右手的手套,露出伤痕累累的皮肤。她看着殷其雷眼中的惊愕,说明他的来意:
“我来这里,一半是因为云霜,另一半是因为,我有自己的仇要报。”
“这是……”
殷其雷看着她手上的疤痕皱眉,看到少女本来白皙如脂的皮肤被这许多的伤痕撕裂,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心生惋惜。
“我只告诉将军我的名字,但我并非没有姓氏。”
风茗把手套戴回去。在陌生人面前展露伤疤的感觉让她抗拒,但她更希望能由此得到殷其雷更多的帮助,这点不适应几乎称不上是代价。
“你姓什么?”
殷其雷心中涌起危险的预感。
“百里。”
风茗看着他因惊悚而倏然放大的瞳孔,将涯光摆上桌案,右手攥紧了剑柄,灰黑眼中的杀气锋锐更甚鞘中利刃。
“我与阙归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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