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林晓晓度过了来这个时空的第一个新年。托某人的福,这个除夕夜并没有度过的那么糟糕。
不仅如此,第二日清晨醒来后,林晓晓还在自己床头发现了一个红包。
四四方方的红包上,画着一个可爱娇憨的小崽子,那小崽子到处都是肉墩墩的,穿着一件红色肚兜,肚兜上顶着一个福字,正看着林晓晓憨态可掬的笑。
新年一过,时间就变得快起来。
这个时空娶妻是非常复杂繁琐的一件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等,尤其是汤家还是名门之家,又是皇室成员娶妻,其中程序更是琳琅满目,叫人目不暇接。
这些事情都是汤家在处理,林晓晓基本什么都不管,依然每日在文渊阁和铺子间两点一线的跑,偶尔还会去春熙街逛逛,不过现在去的没以前那么勤快了——因为她多了一群游手好闲的哥。
汤子兴知道她的尿性,联合林晓晓的其他几位堂哥,天天轮流去春熙街,一边鬼混,一边搜寻林晓晓的踪迹。
只要一看到林晓晓,哥哥们就要以“待嫁姑娘不可随意走动”为缘由,把林晓晓轰回去。
等到了三月,北方寒冷的冬日终于有了些过去的苗头,林晓晓的嫁期便也一起跟着到了。
这一日,盛京城风和日丽,墙角的积雪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驱散了冬日凌冽的寒意。
栖迟湖畔的一楼露台,桃酥兴高采烈跑过来,将一个刚点上的暖炉递给林晓晓,道:“姑娘,你都在这里坐半个时辰啦,小李子在屋里做烧鸡呢,那香味叫人闻着就馋嘴,姑娘要不要去瞧瞧?”
林晓晓将视线从栖池湖上收回,懒洋洋道:“昨天不才吃了烧鸭么,怎么今天还吃烧鸡,腻不腻?说起来好久没吃过聚星阁的椰蓉春卷了,你让温峤跑一趟去打包一份回来。”
一听到此人,桃酥当众翻了个白眼:“温峤正在接待许府的二小姐呢,没空。”
温峤,是林晓晓从妙音坊挖墙角挖来的,原先是个给人说书唱戏的戏子,现在成了林晓晓的员工之一,职位是大堂经理,林晓晓给了他相当高的薪水,并只让他干一件活——色/诱走入店里的每一位客人,男女不论。
这位叫温峤的男士,做戏子的时候业务水平相当一般,专业素养也不怎么突出,可林晓晓却一眼相中了他那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以及满口跑火车没一句实话的油嘴滑舌,当场就从妙音坊老鸨那里赎了人,弄来了自己的铺子里。
一开始,桃酥等人都不理解林晓晓为何花这么多银子弄个饭桶回来,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这货惊人的才华——只要是被他搭上话的客人,总能从铺子里带走一两件衣裳——哪怕那些衣裳并不是出自林晓晓之手,并没有特别之处。
一想起此人,桃酥忍不住道:“昨日我瞧见他收了杜家小姐的荷包,对人家姑娘说了好些爱慕的话,结果刚才又听他对齐家二小姐深情告白了一番,还拉上了人家姑娘的手!我听白芷说前两日还撞见他和沈家小姐躲在一楼试衣间不知道在做什么龌龊之事!姑娘,我承认他为咱们铺子的销售额有巨大的贡献,可你不能为了赚钱放弃节操啊!那个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林晓晓却不以为意道:“年轻人嘛,大家都是没结婚的,玩玩暧昧怎么了?只要不把人家小姑娘肚子搞大,都是小事。”
桃酥:“……”
林晓晓:“人家是大堂经理,干的就是这个活,要骗小姑娘的钱,就得他这样的人,要不然你试试,你有人家嘴甜吗?你有他长得好看吗?你能说动那些姑娘买下咱们铺子的衣服吗?行了,别老找温峤麻烦,他挺好的,我还打算这个月给他加工资呢。他没空就你去,聚星阁又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桃酥:“我不去,我忙着呢,你要吃自己去买!”
说完,桃酥竟然气哄哄扭头走了!
这小丫头自从做了总经理,从林晓晓那里学了一嘴的现代汉语词汇,本来还得负责林晓晓的生活起居,如今有了白芷,她也不怎么管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越发的没大没小起来。
林晓晓正要开口再说什么,一辆马车在铺子门口停下了。
顾夜白带着他的夫人来了。
林晓晓见了人,也不起来,懒洋洋躺在椅子里,眯着眼问:“什么风把顾大人和顾夫人吹来了。”
顾夫人挽着自己夫君的手,也没进铺子,直接到了露台,刚刚还气哄哄离开的桃酥忙折回,给两人倒茶准备点心。
顾夜白这货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眼光不错,找的老婆高挑大方,是个很能撑场面的大美人。
她和林晓晓见过几次,也不客气,直接在她对面坐下,笑意盈盈开口:“都是准新娘了,怎么还这么悠闲,出阁的嫁衣都缝好了吗?”
林晓晓:“顾夫人年纪轻轻,就操起中年人的事情了,看来顾大人不是一般宠着你,平日里怕是除了吃饭睡觉什么都不让你做,闲的很。”
顾夫人:“汤小姐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心寒,说起来你能做成宣王妃,我也出了不少力哦。”
林晓晓微笑:“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们全家。”
顾夫人眨了眨眼,“嘴上说有什么意思?听说你们铺子又出了一批冬季新款?老板,打个折呗?”
听明白了,是带着老公来扫货的。
林晓晓:“顾大人官拜翰林院院士,还缺银子吗?”
顾夫人:“维持一座府邸可得不少银子,等汤小姐成了宣王妃,便知道柴米油盐有多贵啦!”
林晓晓:“桃酥,还愣着干什么,带顾夫人去试衣间,我瞧着顾夫人最近腰身大了几圈,记得拿大号的给她试。”
顾夜白一直笑盈盈听自己媳妇和林晓晓互相挤兑,没说一句话,等顾夫人一走,他在林晓晓旁边一张椅子坐下,随口道:“马上就要做宣王妃了?感觉如何?”
林晓晓:“还行吧,本来就是宣王府出来的,没什么太大感触。”
顾夜白:“宣王为你了,请了沈修宜大师出关,亲自设计庭院,你的面子可是大得很。”
林晓晓:“顾大人是看着本姑娘水涨船高,想巴结我?”
顾夜白:“汤小姐风姿卓越,顾某人高攀不起。”
林晓晓:“高攀不起?你和你老婆不算计我算计地挺开心吗?”
顾夜白:“顾某人也是在其职谋其事,王爷既然要娶汤小姐,顾某人自然要出一份力。”
林晓晓:“魏想容可是盛京第一才女,就这么折了,顾大人这一份力出得还真是心狠手辣。”
顾夜白:“心狠手辣的是皇后,顾某人只是顺水推舟把人送进去而已。再者,若不是我,汤小姐如今坟头草也该冒芽了。”
林晓晓:“……”
果然,魏想容进宫,是司北辰在里头做了手脚。
林晓晓继续不动声色地试探:“你们知道了皇后要毒死我,就将计就计,把魏想容骗来德懿宫,玩了一手偷梁换柱,救下了我,又毒死了魏想容,一箭双雕,好计策。”
顾夜白微笑,“汤小姐谬赞。”
全猜对了?
林晓晓:“你们王爷为了娶我入府,也算是费尽心机。”
顾夜白:“镇国将军连虎符都交给了皇上,汤小姐,说费尽心机,是不是有些薄情了?”
林晓晓一愣,“镇国将军?他是谁?他把虎符交了?这件事和宣王娶我有关系吗?”
顾夜白脸上笑容顿时一僵,回过未来——感情某人压根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他居然被套路了!
顾夜白顿时觉得大事不妙,随便找了个借口,拉着还在试衣服的媳妇跑路了。
林晓晓并不怎么关心时政,对前朝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非常不上心,更不会知道哪个将军交了虎符。
她叫来了温峤问话。
温峤在林晓晓椅子边蹲下,仰起头,乖巧温顺地像一只小猫,“老板,你找我?”
温峤穿一身天水蓝,墨发整整齐齐束玉冠,他皮肤白皙又细腻,五官又出挑,一双桃花眼盯着人看的时候,眼神不游离又坚定,很容易让人有眼中只有你的错觉。
林晓晓挺起后背,“峤峤,我问你,你知道镇国将军吗?”
温峤:“知道啊,宇文章嘛,宇文家族一直是将门世家,这代家主宇文章,在六年前北境一战中战功卓越,被皇上封为镇国将军。”
林晓晓问:“他和宣王府是什么关系?”
温峤桃花眼一眯,冲着自家老板颠倒众生地笑。
林晓晓一巴掌糊在他脑门上,“你那套对我没用,给我好好说话!”
温峤清了清嗓子,道:“老板,宣王的生母您总认识吧,她便是宇文家的,宇文章是她的亲弟弟。”
林晓晓一愣,“你是说,宇文章是宣王的舅舅?那刚才顾夜白的意思……是这个镇国将军是因为我才交了虎符?那……”
林晓晓话语一僵,顿时一脸被雷劈!
赐婚太子良媛、罚跪、最后让她嫁给宣王……
司北辰说皇帝玩这么一出戏,只是为了让自己顺利嫁进宣王府。
林晓晓一直觉得不太对,人家是皇帝,吃饱了撑着为了这点破事玩这么大?
原来皇帝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宇文家族手中的虎符!
他早知道司北辰对她的心思,那道圣旨,就是逼着司北辰、乃至他背后的宇文家族交出这道虎符。
虎符,代表着的是兵权,是对数千乃至上万人的指挥权。
军事权力在政治博弈中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尤其还是在冷兵器时代。
一份兵权,换了一个人。
为了娶自己,他心甘情愿与皇帝做了这场交易……
温峤看着面色一变再变的林晓晓,好奇道:“老板,这是怎么了?这位镇国将军有什么不对吗?”
林晓晓半天说不出话,末了对着水光潋滟的栖迟湖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个男人……简直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