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偏头担忧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低下头不再看对方。
“你说,你为什么要害阿音,阿音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你怎么下得了如此毒手?”
木辰紧紧抿着唇,任由柳天海如何撕扯,不发一语。
“少庄主,这一切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心胸狭窄容不得苏夫人,也是老奴动手下的毒,一切都与木辰无关,庄主少庄主如果要惩罚就请惩罚老奴吧。”管家连忙磕头认罪。
“不见得吧木管家。”月伊轻飘飘的反驳了对方的说辞“如果我没猜错,苏姑娘成亲前出府见的人就是木辰公子,而这一切便是由你搭的桥,包括后面木辰公子手中的请柬,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当然还不止,新房前面的守卫是你有意调走的,火也是你放的,因为毁尸灭迹可以掩人耳目让这个案子无从查起,事后即便是全城最优秀的破案高手也将束手无策,他们找不到真凶,你也可以逃过一劫,因为任谁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由柳庄主最信任的人一手操控而成的,是吧,木管家?”
管家额头上渐渐渗出细汉,虽然面上依旧镇定,但是微微颤抖的手暴露出了他的紧张。
涩着声音道“但是木辰,他有不在场证明,这事不是他做的。”
“他确实制作了完美的不在场的假证,欺骗了所有的人。”
“此话怎讲?”柳庄主万分疑惑。
“木辰公子酉时到达客房,此时天色已暗,于是他借着天色将早已准备好的纸片置于蜡烛前,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木辰公子便到厨房投毒。这个时候,管家你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故意让丫鬟进园看到屋内的身影但又不让其进到屋去,所以无形中丫鬟便为你做了伪证脱去别人对你的怀疑。
苏姑娘懂得些药理,知悉粥里被人动了手脚,心中大抵也能够猜出投毒之人,哀莫大过心死一时间便没有了求生欲,打算就用此碗粥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不想牵及无辜的丫鬟,于是将其赶走以护其周全。而能让苏姑娘心如死灰寻死的人必定不是寻常人,结合苏姑娘之前种种异常的表现,姑且也能够确定凶手是你,木辰,苏姑娘的远房表哥。”
“小姐,小姐,原来您如此用心良苦,赶奴婢走是为了保护奴婢,奴婢愚昧竟误解了您的心意,奴婢实在是对不起您啊。”跪在一旁的雪鸢听得呆住了,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放声哀嚎,闻者悲伤,听者有泪。
月伊稍叹了口气,“我不知,木辰公子究竟与苏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此怨恨她,竟不惜在苏姑娘大喜之日下此毒手。”
“但是,这一切都是公子的猜测,谁又能够证明你说的就是正确的?”管家艰涩的辩解,而这番说辞也显得苍白无力。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管家还不肯坦诚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木辰公子害人性命,理应受到惩处,还受害之人一个公道,而木管家你明知此举不义却百般阻挠,这是何道理?”
管家理屈,顿时哑口无言。
短暂的沉默后,木辰突然昂首出声道“罢了,这事情不用再掩饰了,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对上震惊的管家,木辰带着歉意道“爹,对不起,我不想再这样违背自己的意愿继续隐瞒下去。”
木辰双膝着地,脊背挺得笔直,看着月伊道“你猜的不错,凶手是我,断肠草粉末是我所下。我自小跟着爹爹打理药铺所以懂得药理,前后我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上山采药,曝晒研磨,然后想方设法混进山庄下毒。我苦苦盼了这么多天为的就是这一刻,我恨她,我要让她痛苦,让她去死。其实我想她死很久了,可惜她身份高贵,作为锦绣山庄未来的少夫人,吃喝用穿几乎不需要她亲自出门,于是我只能采用这个办法对她下手,只是我没想到这事居然被我爹发现了,他斥责我让我打消这个念头,可是我偏不,我趁着他不注意的情况下收买了厨娘,然后在粥里下了毒。她身份高贵身边有人保护懂药理又有何用,最后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月伊道“那你可知道苏姑娘是知道粥里有毒的,也知道下毒之人是你。”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不照样死在了我的手里,这是她欠我的。”说到最后,木辰苍白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可这笑意并非发自肺腑。
“你倒是说上一说,阿音怎么欠你了?”柳泽海手指木辰,带着怒气发问。
“还不都是你,柳公子,浅音才会移情别恋。”
“这话什么意思?”
“我和浅音是青梅竹马,自小在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相约她年满十六便嫁于我为妻。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娘去世,家里只有爹爹一人打理药铺,我年少但也想为家里做一点事所以便上山采药拿去换钱贴补家用,哪曾想期间突发变故,在我有一次上山采药时不小心跌落山崖摔断腿昏厥了过去,三天后才被人救起,在那个时候浅音失去了音讯,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双重打击之下我的病情越发恶化,至此卧榻三年,而在此期间,浅音至始至终没有来看望我一眼。
后面的日子里我找了她两年,因为我不断的说服我自己,阿音是一个信守诺言的好姑娘,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或者棘手的事情无法抽身,她绝对不会因为我家境落魄而离我而去。”
木辰面目棱角分明,嘴角微挑,脸上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透着令人寒入骨髓的冰冷,道“可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痴爱一生的姑娘居然也是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我等她整整三年,找寻了她三年,却在三个月前发现她出现在锦绣山庄的梦竹轩,而她的身边居然站着这个光鲜亮丽的男人。”木辰转头狠狠地看着柳泽海,“我看着你们两个挽着手,亲密无间的从我的眼前走过,就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了世界轰然倒塌的声音,你知道当时我的心里有多绝望,有多恨吗?”
“我恨她,为什么背信弃义,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弃我而去,转头与另外一个男人相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我恨你,凭什么你要抢走浅音,凭什么要抢走我视如珍宝的女孩,你甚至连一丝念想也不肯给我留下;而我同样恨我爹,恨他明明见到过浅音却一直不肯告诉我,一直把我蒙蔽在鼓里;我更恨我自己,我窝囊没本事,不能给浅音锦衣玉食的生活,让她跟着我也是受苦,根本没机会享受富贵生活。
其实,我开始本来不想对她下手的,因为我爱她,她与我一起长大,我对她的感情深厚,根本不忍心伤害她,可是没想到我刚刚找到她,却传来她要嫁为人妇的消息。”
木辰嘴角上浮,划过一道让人估摸不透的弧度,“我等了她六年,好不容易碰见她,可还没等我高兴却得知她将成为锦绣山庄少夫人的消息,这是有多大的讽刺,莫大的讽刺!于是我约了她见面,没想到她竟对我说,我俩注定缘分已尽,今后不要再相见。多么可笑的话,她让我不要再与她相见,那我们之前那些美好的回忆呢,她将它们置于何地,那些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海誓山盟呢,她又将其置于何她?自始至终,我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我的一片真心,终究抵不过锦绣山庄的荣华富贵。”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恨她。”柳泽海眼中生出一丝明悟,一丝哀疮“可惜你错了,阿音从来都没有因为荣华富贵而对不起你。
在六年前,我与我阿娘去观音寺上香,返回途中经过清水乡,恰巧遇到了阿音,她当时正被一人牙子鞭打虐待,我阿娘看她可怜于是出手救了她,可是没想到她当时连道谢都来不及就晕了过去,所以我们只好将她带回山庄,后来她醒过来大夫却说她身体留有暗疾,估计是之前被人牙子多番虐待,长期饥一顿饱一顿的所致,需要多修养且不能远行,我们看她身体虚弱不便行走,故此几番相劝让她留了下来。”
“你说什么,浅音被人牙子拐卖过?”木辰抬眼,心瞬间坠入冰窖,不可思议道“你说的不是实情对不对,你是不是故意编谎话骗我,好教我后悔?”
“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大费周章的欺骗你?我说的都是实情,阿音醒来之后一直坚持要回到她的家乡,可是大夫说了,她这般身体不能再颠簸消耗,因此我和阿娘才将她挽留了下来。”
仿佛浸入了没底的深潭一样万念俱灰,木辰感到浑身冰凉,手脚麻木,如果对方说的是事实,那浅音出门应该是为了找寻自己,可是却被可恨的人牙子几经拐卖后流落至锦绣山庄然后被对方救起,若事实真的如此,他岂不是误会了浅音,平白无故的恨了她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心中的痛楚如同江水波涛汹涌,生疼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