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余嘉和林玉安天未亮就起身了,因为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余嘉是王爷的事,且今日也是要进宫的,许妈妈进屋就对林玉安说:“夫人,府里外院的仆妇都来了,说要给您和王爷磕头。”
林玉安听了略一皱眉,南雨正在给她穿衣服,一层又一层的,繁琐的让人不由烦躁,林玉安想了想道:“许妈妈,你去给她们说,磕头就不必了,若是有心就做好自己的事,这个月的月银都涨六百钱。”
许妈妈听了点头应是,随即转身出了屋。
六百钱对于这些仆妇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赏银,毕竟她们一个月的月银也只有八百钱,听了许妈妈的话,一众人都欢喜的拍掌道:“王妃心善,定有善报。”
屋里,许妈妈给林玉安禀告了仆妇们的反应,林玉安淡淡的笑了笑,自古都是金箔动人心,有银子自然好说话。
琉璃紫的吉服上用珍贵稀少的彩色鲛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在光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穿在林玉安的身上,贴合的设计更是叫人不由咂舌。
“夫人的身段真是不像生过孩子的,我瞧着那些个生了孩子的妇人都是膀大腰圆,看着浑身是肉,夫人这身量,就说是没有出阁也是有人信的。”
听着南雨的话,林玉安倒真是被逗的高兴的笑出声来,嗔骂道:“你这丫头,今儿是吃了蜜糖吗?”
南雨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有些羞涩的道:“我说的话都是实话,夫人本就生的貌美如仙。”
南雨的话音未落,许妈妈却是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道“南雨,如今夫人已经是王妃了,你切不可张口闭口就是我啊,你啊,这样说话若是让外人听见,会说我们靖南王府里的人都不懂规矩,不成体统。”
南雨一听,不敢反驳,可许妈妈严肃的样子却是让她感觉有些委屈,她只好低低的说了一句“许妈妈,我只是在夫人面前说顺口了,以后不会了。”
许妈妈见她这样的态度端正,也不再同他计较,林玉安在一旁听着,虽也觉得许妈妈太严厉了,可不得不说,许妈妈做事还是有道理的,她说的这些话的确是需要注意的。
有时候下人若是不多加管教,就会很容易出差错,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些事虽然看起来不值一提,让人觉得小题大做,可有时候却能成为致命的索命符。
“南雨,许妈妈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虽说许妈妈有时候看起来不好相处,可有些事却也是为了你们好。”
经过了秋奴红缨这些丫鬟之后,林玉安开始改变了一些与下人相处的方式,有些事她还是应该当面说清楚的,若是含含糊糊,很容易让人心生他意,像这样有什么不快当面说清楚,也免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南雨是个机灵的,否则也不会继红缨之后成为了林玉安的心腹大丫鬟,跻身一等丫鬟之列。
梨雪居那边,阮凌音也在丫鬟的服侍下起了床,嫁给余昊之后有个很好的地方,就是没有婆母需要伺候。
因为阮凌音的妹妹阮凌婉和好友苏倩云从北罔过来的,两个又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让她们去住客栈,阮凌音又不放心,想着反正余昊也总是宿在书房里,她就让人把东西厢房给收拾了出来,让阮凌婉和苏倩云住。
这会儿她刚起身,阮凌婉和苏倩云已经联袂而来。
她有些惊讶俩个人起来得这么早,谁知阮凌婉却捂嘴笑她“不是我们起的早,而是姐姐你离了家就懒了,往日在家,早该就去母亲那儿请安了,我早早就醒了,丫鬟说你还没起身,我们才在屋里待了一会儿才过来的。”
苏倩云也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羡慕,“凌音,你这真是嫁的好,婆母不在了,公公那儿也不用伺候,您的如意郎君还不用你操心,这可真是得了个闲,可以舒坦了。”
听着苏倩云的话,阮凌音面色一闪而过的阴郁,不过很快又想起一件事儿。
如今余嘉,不对,应当说是齐嘉正式受封靖南王,也就是说荣国公世子之位就不需要她费尽脑汁去谋划了,以后余昊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荣国公世子,等公公仙逝之后,他就可以成为荣国公,而她,就是荣国公夫人,她的孩子出生就是小世子,她是荣国公府里最尊贵的女人
阮凌音想到这里又忽然一怔,可是余昊很少来她屋里,没有夫妻之事哪里去生个孩子出来。
她抬头望向苏倩云道:“倩云,我记得我还没有出阁时,你曾给我看过一样东西。”
苏倩云闻言有些不解,皱着眉想了想,又看向阮凌音:“什么东西,我怎么记不得了。”
见苏倩云记不起,阮凌音就补充道:“就是你说,你母亲制了一味香,那是你父亲一直没有纳妾的秘密。”
经过阮凌音这一提醒,苏倩云恍然大悟,拍手道:“我想起来了,只有这么一回事儿,你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苏家是制香之族,族中就连小孩子对于香道的了解也比寻常人更多,苏倩云的母亲尤其会制香,全大周,说起香料,几乎所有人都会想到苏家。
苏倩云觉得阮凌音突然问起这个有些奇怪,她说的那事儿是她小时候不懂事,偷偷把母亲说话的传给她听的,后来她年纪大些了,知人事了,才知道,那香的作用其实是催情,且会让人上瘾,而这事儿父亲也是不知道的,所有人都以为父亲是心甘情愿的拜倒在母亲的石榴裙下,而这事儿她也是不经意用在家里的狗身上才发现的。
阮凌音拉着她去了屏风后说话,阮凌婉有些疑惑,却也没有跟过去。
“倩云,实不相瞒,我夫君性情寡淡,平日里也是不近女色,我也是没法了,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出嫁女犯了七出之罪,是要被休弃的,我能想到能帮我的人就只有你了。”
阮凌音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的抓着苏倩云的手,神情激动。
苏倩云听了阮凌音的话,心头很是有些触动。
她以为阮凌音嫁人之后过得很幸福,朱翠锦缎,吃食金贵,什么都是拣的好的来,样样都比她在北罔的更强,这让她一直很是艳羡,谁知道阮凌音竟一直守着活寡,想来今日若非是有事要是她,阮凌音定然也不会把这种事告诉她。
虽然觉得同情阮凌音,可苏倩云还是摇了摇头:“凌音,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这味香的原料极其难寻,我也爱莫难助啊。”
阮凌音哪里会轻易罢休,她都把脸皮豁出去了,若是就这么放弃,她哪里甘心。
“倩云,你只管告诉我,需要些什么原料,我一定尽力去找。”
苏倩云迟疑了一会儿,脸色有些红,凑近阮凌音的耳边低声道:“要男人欢好后的那东西,以及紫河车”
就苏倩云刚说的那两样东西就让阮凌音一张脸绯红起来,好在后面的一些东西还好弄,就是前面两个真的很难,一则是余昊都不进她的屋,她哪儿去弄那玩意儿,二则就是紫河车了,她去哪里找刚生孩子的妇人。
不过犹豫了片刻,阮凌音就拍手做了决定:“倩云,你且先在我这儿住下,这些东西我尽快给你弄回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真是让我”
阮凌音说着,眼圈就红了,苏倩云却是震惊了,支吾道:“这,这些东西你哪儿弄去?”
阮凌音胸有成竹的让她不必多问,苏倩云果真没有再追问下去,却是眼珠一转,低声对阮凌音道:“我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我倒是有件小事儿想要请你帮忙。”
从皇宫回来,已经要日落西山了,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林玉安本被折腾的浑身疲惫,却忽然有了精神,央着余嘉带她去看王府。
靖南王府其实就是原本赐的乐安侯府,不过因为如今要改作王府,自然需要重新修葺一番。
乐安侯府在城南斗书阁不远处的长安街上,原本只占半条街,如今要改做王府,就把乐安侯府旁边的一半也推掉了,和另一边打通,重新造景修屋。
林玉安看见这偌大的长安街上的靖南王府时,真的惊呆了。
她以前以为王家很大,可是去了安宁郡主府之后才发现,王家也没有郡主府大,后来去了荣国公府,荣国公府就成了她见过的最大的府邸,而如今,眼前着透着皇家贵气的靖南王府,才真的让她开眼了。
“喜欢吗?”
余嘉看着林玉安的表情,觉着很是有趣,便问她道。
“喜欢。”
林玉安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接着又道:“我们以后要搬过来住吗?”
余嘉见她的神色,心底明白她的心思,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喜欢,等一个多月,这儿修好了,咱们就搬过来吧。”
听到这话,林玉安的欢喜毫不掩饰的从眼底流露出来。
能搬过来自然是好的,她一直都不喜欢在荣国公府里,不为别的,就因为整日里要防着三夫人,还有身边那些丫鬟,总觉得日子过的心力交瘁。
若是能到靖南王府来,这偌大的一处府邸,以后晟哥儿和姝姐儿长大了也能随意撒欢,而且这里也没有那些讨厌的嘴脸,这让她觉得很舒服。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完全属于他和余嘉的,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鸠占鹊巢。
余嘉牵着林玉安的手,亲昵的往靖南王府里去。
门口做活的不认识余嘉,可门房处的吴老头却是认识的。
他躬身向余嘉行礼,然后领着余嘉进了府,那些做活的人也停下手里的活儿给两人行礼。
余嘉摆摆手道:“本王只是随意过来走动一下,你们现在不用拘礼,做活儿要紧。”
那些人听着心底微微安定下来,又去做自己的事了。
两个人刚回荣国公府,就听说宫里来了圣旨,余昊如今才是荣国公世子了。
而她回到南园,就听到两个孩子震天响的哭声。
还没有等她让南雨去问问,南风已经跑了过来,面色很是着急,都没有顾得上行礼就道:“王爷王妃,小王爷闹腾的厉害,谁哄也没有作用。”
林玉安真的没有办法了,她甚至在想,团哥儿是不是只要想见她,就会弄些幺蛾子出来。
余嘉跟着林玉安一起进了屋,屋里乳娘也手脚无措,两个孩子如今身份越发娇贵了,从前倒还好,如今却是王爷王妃的嫡长子,这身份,谁敢去动他们。
林玉安看见乳娘手足无措的杵在那儿,有些不着不得,“你们站得这么远做什么,莫非是晟哥儿伸手要打人?”
林玉安虽然是笑着说话的,可言辞间那股淡淡的不悦却是让两个人都不敢多说。
最后还是陈娘子低头目光林玉安道:“王妃莫恼,不是我们不尽心而起我们刚走过去,小王爷就大哭着不许人碰,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听到这话,林玉安面色微霁,她自然也知道儿子的性格,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于是也就不再理会是谁错谁对。
余嘉嫌弃的看了一眼呜哇直哭的儿子,转身去抱起另一边的女儿,伸手就去抱她。
林玉安不由觉得好笑,斜着眸子疑惑的望着余嘉,笑道:“你怎么不抱晟哥儿,姝姐儿那儿哪里需要你这般。”
余嘉也毫不掩饰道:“女儿长得像你,我就喜欢女儿。”
林玉安本因为下人做事不尽兴而有些恼怒的心情被余嘉逗得欢喜起来。
心底甜丝丝的,无法形容那种温暖的感觉。
等哄好了孩子,夫妻两个才又双双回了正屋。
一进屋,林玉安就疲惫的躺在了临窗大炕上,丝毫没有防备的四肢大开。
余嘉看着她,笑容温和儒雅:“今日累坏了吧,我让丫鬟打水了,等洗漱了再吃点东西,我就准了你去睡觉。”
林玉安听着就皱了皱鼻子,觉得烦琐得很,也懒得理会林玉安,翻了个身背对着余嘉,继续眯着眼睛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