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就是走一趟鬼门关，女人一只脚踏进棺材里拼命挣扎，带着新生命降临世间。

所幸的是刘军堂客胎位还算正，虽然没有运动，但是有过多次孕育，产道情况很好。

发生意外早产谁都不想，却只能自己受着后果，不到时辰活生生的将孩子剥离母体，是血淋淋的疼痛。

孩子似乎不想离开母亲的怀抱，头部总是上上下下不入盆，唐菲菲急的满头大汗却束手无策，她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刘军堂客自己趁着间隙的功夫，叫唐菲菲用手帮忙在肚子上推两把，又不知道多大的力气才合适。

死马当活马医了，唐菲菲咬着牙颤抖着双手轻轻搭上那蠕动的肚皮，在感觉到刘军堂客用力的那一瞬间，也用力往下推肚子。

“啊……”似乎是很痛，刘军堂客忍不住喊出来，唐菲菲连忙往后面一看，隐约可见孩子的头发，“嫂子，头出来了，加油。”

可算是度过一个小难关，接下来就容易些了，她小心的托着孩子的头，慢慢接过小小的身子。

新生儿是怎么做来着，哦，剪断脐带，倒立拍打屁股，孩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哭声。

至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昏暗的室内看不真切，有个答案盘旋在胸口，却没人敢问出口，或者说是害怕那个答案。

刘军堂客终于松了一口气，孩子生下来了，她的任务完成了，她终于不是刘家的罪人了。

咦，怎么没听到孩子哭声呢？沉沉睡去的刘军堂客迷迷糊糊的想着。

刘军终于回过神来，跑到床跟前，没有管妻子一身的狼藉，盯着唐菲菲手里被包起来的小婴儿看，“唐医生，是男孩还是……女孩？”

唐菲菲刚刚太过紧张，用毛巾把孩子身上擦拭一下就包起来了，竟没有注意。她将襁褓递给刘军，“刚刚没注意看，你自己看看？”

刘军接过孩子，手掌摸着婴儿红红的皮肤，孩子小小的一团猫一样的哼唧了两声。

他有丝犹豫，然后手指坚定的从底下襁褓进去，摸索了一阵，脸上神情从疑虑、震惊、不可置信，最后干脆掀开裹紧的襁褓，一脸失魂落魄，差点失手把孩子掉在地上。

秦越在旁边看刘军神情不对，眼疾手快接过孩子，“刘军，你这是干啥呢？”

“不是男孩，不是男孩……啊……”刘军不敢置信的锤着自己的头，不能接受，费了这般大力气，竟然还是个女孩。

难道他真的是没种的男人，怎么这么多孩子没一个男孩呢？他是刘家的罪人，竟然在他手里断子绝孙了。

明明穷的一清二白，非得要生个男孩，是有什么稀世珍宝还是有万贯家财要继承呢？

刘军蹲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那是一种绝望，别人无法体会。秦越把孩子放到刘二妹手里，又沉默的站在一边，安静的融入黑暗里。

唐菲菲还要帮着刘军堂客处理后续事宜，又想起不能让她睡着了，怕她睡过去。

“嫂子，嫂子，醒醒，再等会睡，等会睡……”

“唔……好累，我眼睛睁不开……”刘军堂客被叫醒，脱力的她眼睛累到睁不开，意识在黑暗的悬崖上被拉扯着往下坠落。

刘军突然放声大哭：“不是男孩，不是男孩有什么用，淹死她，就当她没来过，再生一个，再生一个……”说着，癫狂的冲过来想抱二妹手上的刚出生的七妹，竟是要抢走处理掉。

秦越看着刘军不对劲，似乎魔怔了，连忙一个健步上前拦住他，厉声呵斥：“刘军，你干什么，是条汉子就别拿孩子撒气。”

他抓住刘军扑腾的手，拖到靠墙一侧，“你这是疯了啊，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去坐牢？杀人犯法知道不？你是要丢下她们娘几个让她们无依无靠？”

刘军哭的脸上一塌糊涂，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像被抽了脊梁骨一样瘫在地上，嘴里呜呜咽咽的嚎着。

刘二妹三妹在床头一声不吭，沉默的帮妈妈擦汗，像突然被惊醒似的，刘军堂客睁开眼睛，目无焦距的问：“男孩？还是女孩？”

唐菲菲喉中苦涩，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

“你个不会生儿子的臭女表子，刘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进门，一个带把的都没怀过，没用的家伙。”刘军突然大吼，将所有过错推到女人身上，仿佛这样他就得到了救赎，能让祖宗从地下爬出来告诉他：他无罪，错不在他。

刚刚生产过的女人很是虚弱，有气无力，男人突如其来的怒吼像一颗一颗铁钉，钉进了脑仁，生疼生疼的。

她不敢置信：“唐医生是真的吗？”那边男人还在骂骂咧咧的，问候她的父母祖宗，她却无力去反驳。

唐菲菲只好点点头，她也瞒不了。刘军堂客脸色攸的一变，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着坐起来，从刘二妹手里接过来刚出生的婴儿，手指掀开襁褓一瞧，失魂落魄的躺下。

这夫妻二人一副天塌了的模样，毫无喜色。大费周章的躲躲藏藏熬到孩子出生，竟然开这么大一个玩笑。他们深信不疑这肯定是个男孩，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二妹到底大些，底下又有几个妹妹出生，她多少知道些如何照顾刚出生的七妹。她端起碗里面放了点红糖，又倒些白开水，搅拌均匀了一点点的喂进小婴儿的嘴里。

小猫似的七妹，小嘴吸溜吸溜的喝的很欢畅。天气炎热，小七妹身上只包了一层薄被。

唐菲菲好人做到底，帮刘军堂客用晾的温温的开水擦拭身体。不料揭开被子的一霎那，吓了一跳。

“啊……越哥，越哥……不好了，嫂子大出血，止不住……”不一会的功夫，刚刚才换下的干净被褥已经被鲜血浸染且不断扩散。

唐菲菲吓得手里的毛巾差点扔出去，床上躺着的刘军堂客面若金纸，进气多出气少，似乎承受不住打击昏死过去了。

看来是心神防线一垮，身体本已到了极限，失去了约束的力量便再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