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炎热,许烟雨也不再央求着出门,只在微雨阁里读些书,跪坐在案桌前的样子倒有几分书香之气。
今夜是皇宫家宴,虽说这皇宫家宴有几分是为了让许烟雨认识一番皇宫贵族,但其实却是以家宴之名昭告世人皇家和睦之衷。所以,许烟雨的在家宴之中便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就算没有许烟雨也无差别。
不久,陈嬷嬷便来了通报。虽然是家宴,但毕竟是在皇宫,宫里的各个规矩该收着的还是要收着的,况且还是用了许烟雨这位齐王妃新妇的名号,许烟雨也着实不敢推辞,只得应允了下来。
上马车前,安瑾裕轻瞥了一眼许烟雨,这衣服是陈嬷嬷选的,一身淡紫色的对襟襦裙,头戴一对红色珠钗,其后微微挽起一个发髻,倒显得极为温润文雅。而安瑾裕也身着一身淡紫色的交领长袍,衣服的颜色上倒是交相辉映。
安瑾裕也还算是满意,也没说什么便上了马车,许烟雨也随其后进了车内。车内空气十分烦闷,毕竟是夏季,总让人有些懒散,再者两人也无什么话语可谈,便免去了一些交流。
本以为到皇宫便会直接入席,没想到自己被安瑾裕率先将许烟雨领到慈安宫。上一次进宫谢旨的时候,许烟雨就已经来过一次慈安宫了。如今再来一次,许烟雨的心中也自然了许多。
许烟雨跟在安瑾裕的身后,只等宫女前去通报,不一会儿,太后黎氏便从后面的隔间走了出来,看着这步伐也十分稳健。许烟雨微微环视着各方宫女,却已不见上次来送别的那位方姑姑,不知为什么,心中实为一颤,一时之间也不知向谁要个解释。
“儿臣向母后请安,母后万安。”安瑾裕率先行礼道。
许烟雨便也欠身行礼道:“臣妾向母后请安,母后万安。”
太后微微弹手,倒也有些笑意,“平身吧,来人,赐座。”
安瑾裕这才起身,许烟雨随之起身,入座。
“话说,新婚第一天谢恩的时候,瑾裕怎么能让齐王妃一个人来呢?”太后这看似玩笑的话,却让许烟雨觉得极为不自然。
按理说,这太后应该知道安瑾裕是在和皇上商议战事,如今却是先开了口。这婚事是皇上赐婚,太后这话不明显着让安瑾裕承认不满意这桩婚事吗?
“前些日子西北战事吃紧,儿臣也是连夜被叫来皇宫,这还让齐王妃独守了空房?”安瑾裕倒是实话实说,没有半分轻率之意,缓缓答道。
许烟雨莫名地看了安瑾裕一眼,慢慢吞下了一注口水,独守空房……这成语用的好,是谁第二天就被移到了微雨阁?
“那也不可让齐王妃一人前来?这岂不是让你的那些皇嫂们笑话?这不是让齐王妃委屈了吗?”太后说着,话语间也似有嘲讽之意,用帕子轻轻遮掩住嘴巴,这显然在掩笑。
许烟雨可懂得帕子掩嘴这个意思,出嫁前的宫里姑姑曾经教过的,这是在笑!还不是那种欢笑之意,而是这笑中的轻蔑之语跃然脸上。
“儿臣知错,”安瑾裕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语气却是极为平淡,“儿臣定当照顾好王妃。”
许烟雨看着双方似乎陷入一种僵持的场面,只要太后没有宽解之意,安瑾裕就要一直作揖站着,而许烟雨着坐着的,这画面能好看到哪儿去?
“臣妾不觉委屈,”待安瑾裕话音刚落,许烟雨便也起了身,欠身行礼了一番,不紧不慢地说,“为国效力是殿下的本分,体恤夫君是臣妾的本分,请母后宽心,臣妾不曾委屈。”
此言一出,各方宫女的目光也不觉看向了许烟雨,看着这落落大方的样子倒有些惊讶,而且话语中竟有些叫板的意味。可只有许烟雨知道自己的手心可是拳握着,早已出汗。
“看看,这小丫头护夫君的很呐,”太后不禁笑了几声,似乎也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随即让安瑾裕平身,对着许烟雨说道:“以后啊,就要常到皇宫走走,若是瑾裕惹着你生气,尽管来找母后,哀家替你做主。”
许烟雨的内心已是狂跳不止,但努力保持着平静的状态,她刚刚可是这和当今太后对持着,强压着自己的气息,“多谢母后。”
没过多久,太后便称身子乏了,去了卧房休息,安瑾裕和许烟雨也随之告退。
安瑾裕目送太后卧房,目光却是有些凝重,只从安瑾怀登基,而自己手握一半的兵权之后,安瑾裕便越发觉得太后对自己的态度不似从前,今天甚至有几分兴师问罪的味道……
待许烟雨出来后,心里依然是起伏不平。若是未出阁前,这是要是让许北岩知道了今日自己的举动,许烟雨恐怕又是要回去领戒尺的。
出了慈安宫,许烟雨也不见那位方姑姑,只待和安瑾裕走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心中越想越是慌乱,想着不禁又想折回去,却被安瑾裕一把拉住,“去哪儿?”
“也好,殿下陪我一起吧。”许烟雨想来,有个王爷的身份总归会比有个王妃的管用,没有解释,但又害怕这件事会殃及道安瑾裕这个王爷的身份,只好作罢,将安瑾裕拉到了慈安宫偏处,“殿下,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一会儿就过来。”
“你去哪?”还没走一步,便又被安瑾裕拉住了回来,用着极为平淡的口气说道:“若是走丢了,本王可不找你。”
“殿下,”许烟雨眼神突然凝重起来,直直地盯着安瑾裕,反过来一把抓住安瑾裕的衣袖,“你只等我一会儿就好。”说完便小跑到慈安宫门口,独留下安瑾裕一人……
许烟雨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了一个在门口的宫女,便缓缓走过,佯装不在意的模样,假意张望一番,“上次有一个给我带路的姑姑,怎么今天不见她呀?”
那宫女听此,毕恭毕敬回道:“王妃娘娘说的可是方姑姑?”
方姑姑?许烟雨回想了一番,想来那时的确叫她是方姑姑,点了点头道:“是她,她现在在哪儿?”
“回王妃,方姑姑在三日前就被处死了,”宫女的脸上也不觉有些胆颤,“王妃娘娘找方姑姑何事?”
许烟雨瞬间寒色,手指已是凉了半截,脸色也煞为惨白。怎么会被处死呢?才不过几天而已,怎么还真摊上了“杀身之祸”?
“我…我……”许烟雨一时难露喜色,笑容也僵硬了几分,“我上次来的时候多亏那位姑姑带路,今天想来谢谢她。”
“王妃娘娘客气了,这些都是奴才们的本分。”宫女不觉有些喜色,但也不觉叹息一声,“这几天前,方姑姑还受了赏,谁想到……”
话语虽细,但还是让许烟雨听到一些,也不打算在追问下去。
许烟雨将荷包里的银两拿了出来,递到那个宫女的手里,说道:“今天我问的事情有些不吉利,还望姑娘保密啊!”
这钱是无论如何都是要交付的,毕竟吃人的嘴短,这也是为了许烟雨自身的安全考虑。
“王妃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几番推辞不下,宫女便收下了,“那就多谢王妃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