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沈溪归第一次觉得母亲是没有心的,他一遍又一遍的冲着母亲追问原因。
母亲被逼问急了,冲他吼道:“你一孩子懂什么,回房间去学习”。
母亲沈依一始终不肯说出原因。
沈溪归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什么表情,只记得那日他破门而出,急匆匆出了门。
沈溪归直觉父母离婚这件事与他有关,可他不知道怎么办,当时竟然想如果他从未出生过就好了。
他无意识的盯着前方的河流,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沈溪归知道自己不仅仅因为父母离婚的事而难过,更因为自己害怕,母亲会像对待父亲那样,毫不犹豫就转身离开,不再要他了……
如果自己不在了,或许他们能够好受一点。
沈溪归看着前方极速流淌的河流,一阵一阵的拍打在光滑的石头上,“咚……咚……咚”,声音刺耳,但沈溪归此刻觉得这声音如此动听,心脏跟着激动了起来。
一步一步的走向河流深处。
许狸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她一手拿着鲜花,另一只手朝他招手:“喂?你干什么啊,不会是想找死吧?”
沈溪归听到了,惊醒了过来,但此刻他却不想停止,或许对他来说,死了更轻松……
可那个小姑娘却依旧在嘀嘀咕咕,竟然朝着这深水区走来。
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沈溪归没敢再往前走了,他不想再去害一个无辜的人。
慢慢的往后退,朝着女孩走去,等走到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粗鲁的拽着她向岸边走去。
“喂,你抓疼我啦”女孩一到岸边就挣开手臂,埋怨的看着沈溪归。说罢,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蚯蚓,突然往沈溪归眼前一放。沈溪归虽然不害怕,但依旧被惊了一下。
沈溪归没见过这种不怕死女生,不想与她争辩,看了一眼她的手臂,竟然不像一般女生那样细腻光滑,而是布满了各种伤痕,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个笑得灿烂的女孩。
“喂,你盯着我看干什么?知不知羞啊?咦~”许狸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并没有戳穿,直觉上,他们是一类人。
也是那时候许狸发现他不会说话,但她并没有像别人一样用同情或者异样的眼光看他。
而是对他说:“还好我无聊向院长妈妈学习了手语,你可以比划给我看,我学得很不错的,院长妈妈还夸过我呢”。
沈溪归也知道了她来自孤儿院,那时,他才意识到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过的很难。莫名的,沈溪归对面前这个女孩有一种亲近感。
那天,他们在草地上坐着,偶尔聊天。沈溪归从小不爱表达,只是偶尔朝她比划着,回应她的话。
许狸说她手语学得好,但只是她以为很好,有时候沈溪归比划着,常常被她气到,不想理她。
但那时候的许狸,似乎很喜欢跟他玩,总缠着他说话。
相处久了,许狸的手语并没有特别大的进步,而是他们的默契多了不少。
沈溪归当时问了许狸一句,为什么她的手臂上有那么多伤,但许狸却插科打诨的糊弄了过去。沈溪归知趣的没有再问。
初三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沈溪归便常常来这里。许狸似乎也很喜欢这里。于是,他们就形成了一种默契,他们从来不需要约定某个时间,自然而然的默认了一个时间段。
沈溪归不知道自己在许狸的心中是怎样的存在,但沈溪归知道,许狸是懂他的,在和许狸相处的每一天,沈溪归感到无比轻松。
去高中前一天,沈溪归像往常一样去了河边,他想去和许狸告别,他一放假就会回来找她。
但沈溪归迟迟没有等到许狸,于是他就去——夕夕孤儿院,寻找许狸。
但沈溪归却没想到,他会遇见这样的场景。
夜已落幕,一轮残月高高的挂在漆黑的空中。
一群孩子围堵住许狸,嘴里说着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脏话。小小年纪居然还有老大,其中俩个男孩子似乎是想抢夺许狸手里的东西。
沈溪归当时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反应,只记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群孩子已经被他打跑了。那也是他第一次去打人。
许狸看着他受伤的手,破损的裤子,第一次在沈溪归面前哭了。
那是沈溪归第一次知道,原来笑得那么开心的女孩也会哭啊,她从不会在自己面前哭的……
这是第一次。
沈溪归慌乱着抱住许狸,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的说道:“小哑巴,你是第一个为我打架的人,我还以为没有人会这么帮我呢?从今天开始,你是除了小楠还有院长妈妈外,我最重要的人!”许狸眼里的认真,让沈溪归心里一震。
“小楠?”沈溪归比划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许狸。
“嗯呐,小楠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啦,不过她性格比较内向,老是吃哑巴亏,我就只能帮她了,看,这是我偷偷拿的包子”许狸将手中的包子给沈溪归看。
沈溪归只觉得心中刺痛,这么好的她,为什么会经历这些?
许狸看着他的眼眶逐渐变红,急忙问到:“怎么了?是刚才打架被打疼了?”
沈溪归转头,背对着许狸,过了一会,才转过头来。面对许狸,轻轻摇头。
“对了,你这么晚来找我干什么?”许狸问道。
沈溪归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放心许狸一个人。但许狸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被藏在口袋中的,只露出一点点的录取通知书。
“哇,恭喜啊,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听院长妈妈说,栖江一中很厉害的。”许狸看着沈溪归瞬间觉得他高大了。
沈溪归没有表达。
“那你不许忘了我,你要好好学习,挣很多钱,对了,你说不定可以把你的哑巴治好,然后你可以去吃很多东西……”许狸觉得他以后一定会很厉害的,毕竟这么聪明。
“好!”沈溪归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帮不了许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