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年年走进门口，正好一个高高瘦瘦，身穿黑色T恤，头上戴着顶黑帽子的男人低着头走出来。

因为他鬼鬼祟祟的走姿，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在男人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俞年年瞥见了他的侧脸。

“徐一白？”她低低念了一句，带着一丝不确定。

男人脚步顿住，浑身被按了暂停健似的，定格了。

一秒，两秒……时间过去，他好像挣扎了挺久，终于歪了歪头，斜眼看向俞年年。

他伸出一根食指，随意地戳了一下帽沿，眼神疏离，陌生地瞅着她。

“我粉丝？”他脸上有不爽，还挂着点淡淡的骄傲。

俞年年红着脸，没敢直视他，全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顿了顿，她又慌忙甩手，解释道：“但我不是跟踪你，我是公司的签约歌手，听说你来选人，我特地回来的……”

徐一白嗤笑一下，没当回事。

“你这是要走了吗？”

“你已经选完了吗？”

俞年年小心翼翼，怕他拔腿就要走。

徐一白懒洋洋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也想跟我合作？”

“不想跟偶像同台的粉丝不是一个好粉丝……”

一口气说完后，俞年年觉得哪不对劲。

她皱着眉毛思考了一下，有些疑惑：“也？竞选的人很多吗？还是说你已经确定人选了？那个……你赶不赶时间？其实我唱歌挺好听的，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为了赶过来我还花了84块6毛钱，我不能把车费给……”亏了。

“吵死了。”他不耐烦打断。

俞年年吓得憋住气，不敢妄动。

徐一白一直不说话，期间只淡淡地斜了她一眼。

大神不愧是大神，连斜视的表情都让人欲罢不能垂涎欲滴……

正走神，徐一白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胳膊。

根本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就把她带出了公司，一路硬拽，将她拖到了附近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

站在一排泡面的货架前，徐一白直接问：“有钱吗？”

“……”

她不自信地摸了摸裤兜，瞄一眼货架上的价格，一包泡面，她还是给得起的。

“有。”她答得很自信。

徐一白正眼看了她一下，大概是觉得她有钱了，终于有资格让他刮目相看。

俞年年跟在他身后，看见他阔气地拿来购物篮，随手抓起两包泡面，数十袋薯片，4瓶rio鸡尾酒，两袋泡椒凤爪，还有辣条、瓜子、香肠、卤蛋、牛肉干……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要开派对吗……”

“你管我。”徐一白一副“我是你大爷”的表情，脸臭得不行。

俞年年很想提醒他，她才是金主爸爸，他再敢给她甩脸色，她就……她就撤资走人。

可一对上徐一白冷飕飕的眼神，她就蔫了。

算了吧，也许徐大神今天纯粹是心情不好。

一定是的，圈里都说徐大神的脾气特别好，遇到同行会亲切地打招呼，遇到粉丝会热情地合照……

俞年年想，徐一白一定是心情很不好。不然为什么遇到她这个同行兼粉丝，既没打招呼又不跟她合照，还管她要钱呢？

收银员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一共是83元，微信、支付宝还是现金？”

俞年年嘴巴哆嗦：“现，现金。”

她伸手进裤兜里，顿了一下，背对徐一白转了过去，掏出一卷皱巴巴的人民币，皱着鼻子数了半天。

递钱给收银员时，徐一白扫她一眼，嫌弃问：“你抖什么抖？”

“……”

她能不抖吗？那是她回家最后的路费，就这样被他吃干抹净了！

还好。

还剩三十多块。

今晚俞洲在医院值班，她还够钱打辆车去医院。

买完东西后，徐一白拎着一大袋零食站在马路边。

他忽然又正眼看向她。

她心里咯噔一下，慌得一匹。

别――

她真的没钱了。

她往后缩。

下一刻。

徐一白看着黑夜中的车流，潦草说：“再借我三十。”

“……”

“你躲什么躲？这年头30块连一箱矿泉水都买不起，我能坑你这点钱？”

俞年年倔强地挺起胸膛，纠正他：“是一百一十三块。”

徐一白噎住。

他尴尬地咳了咳，转而一脸傲娇，“我又不会占你便宜，你叫什么？我回头叫我助理拿钱还你就是，你不是想跟我合作吗？我给你走后门怎样？”

这个条件还挺吸引人的。

俞年年半信半疑盯着他，数了数手里仅剩的几张纸币。还没数完，就被他夺了过去。

“你叫什么，明天叫我助理还你。”

她咬牙切齿：“俞年年。”

徐一白点点头，朝她摆摆手，说道：“有缘再见。”

于是，他搭上一辆出租车，车门一关，绝尘而去。

――

回到便利店里，俞年年对着坐机，苦着脸犹豫了很久。

她用仅剩的三块四，买来一个打电话的机会。

可悲的是，她蹲在话筒前，回顾自己前半生里有过交集的人，竟然只念得出俞洲一个人的手机号……

手按在电话键上，那按键像长了针似的，每按一下都扎得她心里生疼。

最后，她鼓起勇气，拨完了11 个数字，铃声一直响了许久，才有人听。

俞年年：“哥哥，救我。”

俞洲：“有事？”

俞年年：“在这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有一个沉鱼落雁的弱女子她没带手机身无分文，独自飘荡在江东路上，没错，她就是你亲爱的妹妹。”

俞洲：“……”

俞年年：“哥，我回不了家，就要在外漂泊了。”

俞洲：“一湖不容二鱼，你终归要游回大海的。”

俞年年：“你不怕我被人贩子拐走吗？”

俞洲：“听哥一句，等被卖到山里，别再这么跋扈，要好好孝敬公婆。”

俞年年：“……”

她不出声了，晚饭还没吃，本身饿得慌，加上刚刚抬杠也花了不少的力气，她抱着话筒，蔫蔫的，也不闹了。

俞洲听出不对劲，喂了好几声没人应，这才担心起来。

“你真的在外面？真没钱？”

“我看着像骗你的吗？”她轻飘飘地说。

俞洲沉默了。

半晌，她听见话筒那边的人吸了一口气，说：“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