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听雨阁后。

绿萼拽过身边的红豆小声耳语：“我刚刚还奇怪你跑开是干嘛去了，没想到是去请侯爷过来了，小姐果然机智呀！”

“可即便如此，恶人终究没能得到应得的惩治，没想到柳姨娘能这么做。”听了绿萼的话，红豆也不无愤懑地感慨道。

“话也不可这么说，良修璃脸上的伤已经算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看到她的脸，都忍不住让人脊背发凉。”

许是站的有些累了，良修瑶一回来就瘫倒在了软塌上，阖目养神。此时正声音带点软糯地同两个小丫头说着，“即便日后养的足够好，也难免要留下些疤痕的，很难再恢复如常了。”

“那也是她罪有应得！”一提到这个，绿萼就气不打一处来，“今日看到她的脸，我才知道她的心肠是如此歹毒，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若不是小姐足够细致谨慎，恐怕就真的要中了她的圈套了。”红豆也在一旁跟着附和。

“好了，我知道你们两个是心疼担心我。可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往后就不要再提了。”良修瑶捏了捏鼻子，出声安抚着两个依然义愤填膺的丫鬟。

“小姐说的是，咱们不说这些个糟心事了。”绿萼闻言赶忙转了话头，“再过两日就到小姐入宫的日子了，东西打点的也都差不多了，小姐要不要趁着进宫之前再出府转一转？以后恐怕就没这机会了。”

听到此处，良修瑶不觉有些恍然。

距离要入宫的时日愈发近了，这一入宫墙，便再无回头路可走了。

她并不敢想以后，不敢想自己所为真的……值得吗？

“小姐？”

绿萼的声音把陷在缭乱思绪里的良修瑶拉了出来，这才回了她的话道：“不必了。既然已经决定要去了，便不得再贪恋外面的繁华热闹了，我总要学会适应的。”

寥寥几句话不禁让听者觉出一阵儿悲哀与无可奈何。

绿萼和红豆对看一眼，心里也都清楚主子因何做出这样的选择来。

或许有些事实的真相，生死的仇怨，真的值得一个人放弃半生的自由也想去探明，去讨要。

软榻上的人不再言语，静默片刻后，屋中立着的二人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

听着屋门被慢慢合上，良修瑶的思绪越飘越远。

恍惚间又回到了两年前，所有人都安然无恙，陪在自己身边。

青梅竹马的宋乔比她要大上两年，小时候老是哄着良修瑶叫他哥哥，可她从来没让他如愿，只肯叫他宋二或者直呼其名。

每次听到良修瑶这样叫他，宋乔都佯作生气的样子追上来闹她，可最后还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平时还要跟着她一起胡闹，被大人发现了，宋乔也一定会挡在她前面，把她干的坏事全揽在自己身上，因此也没少挨了打。

还有比她年长不过两个月的阿扬也常跟着他们一起。

阿扬原本只是老侯爷放在良修瑶身边的一个侍从，后来随着老侯爷上过几次战场展现出不俗的作战天赋，便被收作了义子，赐良姓，取名子扬，成了良修瑶的义兄。

每次良修瑶瞒着老侯爷私自出府去玩都得拉上良子扬一起，若是不小心被爹爹发现了，阿扬还要替她挨上几个板子。

还有去边关时遇见的……阿丑。两年的相处，直至阴阳两隔，良修瑶都没能摘下他的面具，看到他真正的样子，也不曾知晓他的名讳。

……

一张张音容笑貌在良修瑶的脑海里闪过，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午夜梦回，她无数次的想过若是没有那场战争，没有背后的人，现在的他们是否依然好好的陪在自己身边呢？

逝者已逝，但生者难安。

似乎那个单纯善良的良修瑶同他们一起留在了两年前。

没有人知道这两年里她是如何过的，查清真相为他们报仇成了让良修瑶重新振作起来的唯一理由。

而这次良修璃也让她真正的认清了一件事，一味的宽恕和容忍并不能让做错事的人知错，只会让坏人更加变本加厉。

良修瑶想着慢慢地将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好似在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些的姿势。

窗外吹来的风熄灭了烛台上的火光，香炉里的安神香堕掉了最后一截香灰，袅袅升起的一缕青烟不知飘进了谁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