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笃盯了她好长时间，才启唇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皇兄还未将它公之于众。现在那道士正在皇宫接受审查，据不久会召你入宫，验证那圣女印记。”

她的手心已经出汗，不由得攥紧手掌，然后呢喃着起身在屋内踱步，“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梓昭，你也别太惊讶。”赫连笃身体微微倾斜靠窗，院中的榆树已枝繁叶盛，在草地落下大片阴凉。

他望着那树下的石桌和石凳，脑海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坐在那边，细细品着花糕的倩影。他回过神来，不由觉得自己简直就跟入了魔一般，走到哪里都能想到苏霏。

他清咳了两声，继续道：“皇兄已经同我们分析过了。如果那道士的是真的，那你为祖洲圣女转世，也好过其他陌生女子为之。”

商梓昭回头看着他，模样十分认真得聆听。她的眼中只有他沉稳英俊的面孔，就连耳边传来那低沉的声音究竟在些什么内容也全然不在意。

“我们自幼一同长大，你的秉性如何，我们都再清楚不过。所以圣女是你，对庆明国并无害处。你是我们几个中年纪最的，我们也把你当成亲妹妹护在手心。”

“亲妹妹”三个字瞬间点醒了商梓昭，她迈着碎步轻轻走到赫连笃的身边，“笃哥哥，虽然我称你们为一声哥哥，但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啊。”

赫连笃挂着温和的笑，但商梓昭总是能在他的笑容中品到一丝疏离。

他是怎么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不会对她这么笑的！

笃哥哥以前虽然冰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绝不会对她也这般。他会对她扬起有内而发的笑，会保护她，会宠着她，甚至还会将霞光院留给她居住。

全下的人都知道笃哥哥待她极好。

怎么今日这番话，她总是觉得他要赶她走？

赫连笃轻叹，只能将话挑明了。“你是祖洲圣女，是不可以再继续住在本王府中的。你可以继续住在商府，或者住在皇宫，也随时可以带着商大人前往祖洲仙境，唯独不可住在笃王府。”

商梓昭的眼圈红了，她问道：“这很重要吗，梓昭住在哪里很重要吗。”她吸吸鼻子，语气变得凌厉，“既然我是圣女，那我想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

“梓昭！不可胡闹！”他很少凶她。

赫连笃完这句话，揉揉她的脑袋，安慰她道：“以后你无论提出何种要求，皇兄都会尽力帮你达成，我们也同样。”

“那么，笃哥哥，我若想嫁入”

“药来喽！”

汪霏端着汤药进来，打断了商梓昭接下来的话。她一进门便看见商梓昭的眼睛下面挂着泪痕，赫连笃的手还搭在商梓昭的头上。

“哎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搅你们的。你们继续，继续。”汪霏感觉到里面氛围相当不对劲，尤其是那商梓昭的一双红眼睛，就差没用目光杀死她了。

她忙弯腰，歉意连连地往后退，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怎么，这是不打算给本王喝药了。”赫连笃叫住了她，示意她手中端着的那碗汤药。

这可是汪霏在后厨累死拼活才熬出来的，不给他喝掉岂不是浪费。她努力避开商梓昭的视线，将它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就走。

商梓昭的视线就跟黏在她身上似的，一刻也不转移。汪霏难受得要命，她迈着步子往门口快步走去。

“往哪走。”赫连笃又开口话，喊住了汪霏，“喂本王喝药。”

汪霏顿住，回头上上下下打量起赫连笃。

他这好端赌样子哪里需要别人喂他喝药！他那青梅竹马的好妹妹不是在旁边吗，找商梓昭喂啊！

“妾身看王爷的胳膊好像并无大碍，不如请王爷您”

“本王生病，双手无力，头晕眼花。”赫连笃挑着眉，似笑非笑得看着汪霏，就像耍无赖似的。

汪霏只觉得这货是存心来整她的！他是真不知道妹妹喜欢他还是假不知道，没看见那商梓昭的眼神差点把她给划成碎片了嘛。

“笃哥哥，苏姐姐可能有事情要忙，就让梓昭来喂你吧。”商梓昭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柔声道。

赫连笃没有看她，目光还是锁在汪霏的身上，“还不过来？”

“笃哥哥”商梓昭急了，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晃着。

“梓昭，一早便赶过来辛苦你了，还是回去歇着吧。”赫连笃终于肯看她一眼。

既然他的话都到这份上，商梓昭也不好什么。要是再死缠烂打下去就真的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可是第一千金，是庆明国的昭明公主，是最识大体的人。

“那，梓昭便先回霞光院了。”她欠身作揖，低声道：“笃哥哥注意身体，梓昭改日再来看你。”

“梓昭。”

就在她转身迈开脚步的时候，赫连笃开口道。商梓昭心中不由窃喜，他是叫她留下来的吗，还是约她中午一同用午膳。

“方才本王与你的那些话，希望你能听进去。”

他将汪霏拉到身边坐着，两人紧紧挨在一起。只见汪霏用着汤勺一口一口舀起汤药，移到嘴边轻轻吹着，然后递到赫连笃的嘴边。

赫连笃嘴巴微抿，十分傲娇得不肯张口，眼睛里的笑意却掩盖不住溢了出来。

商梓昭看到这副场面，心口深深刺痛。

他刚刚那话的意思是，提醒她不要忘记搬出霞光院，搬出笃王府。

无论去哪里，都不要住在他赫连笃的府郑

笃哥哥，你当真这般绝情吗。

商梓昭面带决绝，转身的那一霎，饱含失望的泪珠从脸颊滚落，落在他与她一同嬉笑的屋子里，顺势将她的留恋一并带走。

终有一日，她还会回来的，不再以妹妹的形式住在这笃王府郑

而是，笃正王妃。

汪霏见他不肯张口，干脆就直接不喂了。她将那一碗药摆在桌上，道：“我王爷，是你让我喂你的吧，喂了你又不肯张嘴，到底是什么毛病。不想喝就直，病死算了。”

她气鼓鼓的腮帮子从侧面看起来就像软薄薄的肉包子，又白又嫩的，在阳光的照射下还能看见那冰肌莹彻的肌肤表层，覆着细细的绒毛，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捏。

“本王体乏无力，张不开嘴。”赫连笃笑着，一边伸手揽过汪霏。

汪霏感觉到一只咸猪手将她搂住，动了动身体也没摆脱掉。她皱着眉头不满地道：“喝个药还没力气张嘴，怎么这么虚！把你的梓昭妹妹叫回来让她喂你去！”

赫连笃另一只手刮刮她的翘鼻，不免笑道：“嗯某人吃醋了？”

吃醋？

她干嘛吃一个游戏人物的醋？

不就是看见揉揉脑袋吗，不就是青梅竹马妹妹吗，不就是挽着胳膊吗

好吧，好像是有一点点酸酸的感觉，就算是个游戏人物，那也是她的夫君，不是那绿茶的！

“你到底喝不喝药！”汪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凶巴巴地问他。

“了，嘴巴无力，难以开口。”

“那我就把药从你鼻子里唔”汪霏接下来的话被吞进肚子里，嘴唇上面一片柔软，带来冰凉又异样的触福赫连笃的俊颜无限放大，大到可以看见那根根分明的睫毛，甚至看见他眼中的倒影出来的满脸惊讶的自己。

他的气味萦绕在鼻尖，与药香混合，沁入心脾。

赫连笃的唇离开，她还在发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颗心脏跳动得比数学作业没写被老师点名的时候还剧烈。

他将手指覆在她那通红的唇瓣上，轻声道：“要这样喂本王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