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夜空中的云烟渐渐散去,月明星稀,夜色朦胧,水面雾气氤氲。
苏幄蓦然睁眼,只见裴越斜坐着,长腿微蜷,有些无处安放,他的头低垂着,似乎已经睡着。
她动作缓慢地挪动着,极其小心翼翼,尤其在看到他微皱的眉头时,唯恐惊醒男人。
修长白皙的美腿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精致的足尖探出小舟,往水中伸去,沁凉的湿意让她瑟缩了一下,可她还是咬咬牙,小心地悬在小舟边上,缓慢落入水中,极力稳住船体,不发出一丝声响。
水面漫过她的腰际,轻轻荡漾,泛起粼粼波光。
风起时,周围的芦苇一阵唏嗦作响,她游到稀稀疏疏的芦苇丛里,素手轻移,不多时便脱掉身上的衣服,仅余薄薄的黑色性感蕾丝内衣裤遮羞。
芦苇之下,斑驳的月光洒在娇嫩白皙的肌肤上,曼妙迷人的曲线如同焕发着似有还无的光晕,更添神秘朦胧的美感。
她尽情沐浴,享受这一刻的静谧。她潜入水里转了几圈,再悄然冒出水面,乌黑浓密的大波浪散乱贴在她的肩上、背上,颊边贴着几缕濡湿的卷发,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精致的下颌流到脖子,再一直往下延伸,流到起伏的轮廓……
灵动,妩媚,妖娆,像妖,像一只出水芙蓉妖,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冒出水面汲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忽然间,背后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动静,她警觉地回头,借着月光看清来人,夜色为那道疤添了几分强大而狰狞的味道。
男人缓缓朝她而来,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勃发的肌肉线条。
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某一处流连,黑眸里暗光涌动,让人难以忽略。
苏幄双手环胸潜入水里,只露出一个头,紧紧盯着他,脸上隐隐泛起红晕。
他进,她退。
他再进,她再退。
他步步逼近,她则游离这处地方,然而被他快一步截住,逼得她无路可退。
她垂眸,避开他的视线,那涌动的情绪足以将她生吞活剥,叫人心惊。
气氛有些微妙,淡淡的荷尔蒙在空气中浮动。
心跳在加速,她又开始心律不齐了。
“怎么,不敢看我?”
男人声音有一丝暗哑,又朝她更进一步,两人现在的距离很危险,她艰难稳住心神,抬眸望进他的眼里,眼底深处有原始的欲望在翻滚。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有何不敢。”
男人似笑非笑,眸色更浓了几分,眼尾的疤为他增添了更多野性不羁的魅力,轻易勾得人心痒痒。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白肤湿发、滟滟红唇……
大手抬起……
“想跑?你逃不掉。”
从她有动作那刻起,他便察觉到,一直在暗中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不料看到如此香艳一幕。
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苏幄本想为这个误会辩解,可话到嘴边时已经没意义了,是不是误会,不重要了。
她整个人僵住,大脑当机。
粗糙的大手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往下游移,脖子,锁骨,香肩……
她回过神来,猛地直起身子一把拍掉他的手,不料迅速便被他反制,大手紧紧扣住她两只手腕,令她丝毫动弹不得。
他笑得十分恶劣,下手更加霸道强硬,半点也不温柔不浪漫。
伴随着背后的扣子“咔哒”被解开,她的心也咯噔了一下,心知还不是时候。
她沉下心,静静地凝视他,眼神清明,不挣扎反抗,也不曲意迎合,像块木头一样等着他兴致冷却。
“裴老大竟喜欢用强的吗?”
月下的她一丝不挂,眉目清冷,动人的风姿尽数落入男人眼中,像一件裸.体艺术作品,美好而圣洁,让人难以生起亵渎的心。
裴越勾了勾嘴角,笑容乖张,他贴近她的耳畔,低哑道,“你很聪明,可我不是普通男人。”
隐约察觉到他的情绪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不同的人在性方面有特别的癖好并不罕见,莫非他,喜欢一动不动的咸鱼?倒跟他喜欢挑战和刺激的个性有所出入,像他这种男人不是更喜欢征服的过程吗?
不得不承认,裴越是她入行这么多年以来,少有的让她感到棘手的人,
她向来有敏锐的洞察力,可现在却无法用正常的逻辑来推理他。
久违的干劲和斗志回来了,挑战和未知于她而言同样充满吸引力……
夜里的湖水跟她的头脑一样清冷,微妙的生理变化,宛如置身冰火两重天。
肌肤相贴,苏幄直观的感受到滚烫的结实和……让人难以启齿的生理反应。
感受到他无声的挑衅和随时可能爆发的攻击性。
这一刻他们的磁场是契合的。
然而尽管身体很诚实,但她却没了期待和心动,这不是她所向往的肌肤相亲。
这何曾,不是一种羞辱呢?
“流氓!”
眼前的男人像一匹伺机出动的野狼,看上的猎物势在必得。他冷笑着,说出的话字字如尖刀利刺。
“你不就是个荡.妇么,多的是裙下之臣,这会装什么贞洁?”
不可否认原主过去的情史比较多,但绝对没他说的这么不堪。
苏幄悄悄捏了一把大腿,忍下心里的怒火和委屈,不甘示弱,理直气壮地反问。
“难道就只许男人逢场作戏?”
男人冷哼一声,粗暴的、不屑的态度给她当头浇了一把冷水。
这就是裴越啊,不是白长晔,也不是杜励绅,至少现在,他只是裴越。
接下来的一切都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虫鸣、鸦啼不时打破深夜的寂静,风起时伴随着草丛树木的“沙沙”声,一切似乎没有变化,却又与往常不同。
今夜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刺激感官的水声、低.喘声,强势的进攻轻易击溃她的防线……
可她依然不甘心,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坚定自己的态度,她从未忘记她的初衷是征服这个男人,身体可以沦陷,但她不允许在他将她当作玩物对待时,自己心甘情愿地臣服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她不会忘记今晚所受的屈辱的。
黑夜,皓月,山林,水泊。
一夜荒唐……
裴越眼里浸着疯狂,动作也是恶狠狠的,女人脸上的矛盾和隐忍更是激起他的凌虐欲,直至她快虚脱得滑入水里淹死,他才停下,把她捞回小舟上。
她休息了片刻,稍微恢复了点体力后,不顾男人直勾勾的意犹未尽的目光,径自穿上那套顺来的衣服,简单乔装了一下。整洁婉约的表象下是纵横交错的淤青,浑身酸痛不已,全身几乎没有多少完好的地方。
头昏昏沉沉的,她很快睡过去,直至拂晓将至,裴越沉声唤她去划桨,也没将她唤醒。
经过他一顿折腾,和一路舟车劳顿、跋山涉水,她终于病倒了。
苏幄只觉脑袋很沉重,浑身疲惫无力,隐约听到裴越的叫唤却无力应对。
裴越看着眼前的人脸色潮红,十分虚弱的样子,触及她的皮肤,一阵滚烫。
剑眉微挑,他冷哼道,“真是不禁艹。”
小船缓缓动起来,不知将要驶去何方,男人的声音响起,落在她耳畔。
“在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前,你死不了。”
到底是死不了,还是他不让她死啊?说到底就是个工具人。
她无力一笑,强撑着精神,开门见山地说出心里的疑问。
“你想要什么?”
沉默。
还没待他开口,静谧的周遭响起一些异响,有两架无人机在半空中盘旋,仔细地在两岸搜寻目标,兢兢业业。
苏幄拧眉,他们现在作为显眼的目标,轻而易举就能被发现,尽管他和她都戴上竹编斗笠,穿着村民的衣服,朴素又低调。
反观裴越,他仍不急不慢地划着桨,垂着头,看不清他藏在阴影中的神情。
她虚弱地叹了一口气,希望这个男人看清形势不要乱来,毕竟她现在拖着病躯就是个累赘。
但愿他们没有暴露,她可禁不住更多折腾了。
然而事与愿违。
无人机飞过来,在他们头顶转了几圈,随后扩音喇叭里传出一个男声。
“确认无误,确认无误。”
此时小舟已顺着水流方向进入山谷,这两声“确认无误”在空旷的山谷里幽幽回荡,重重叠叠。
崇山峻岭,悬崖峭壁,怪石嶙峋,薄雾缭绕。
恢宏磅礴的景色如同一幅壮丽的山水画,只是此时却无人有闲情逸致去欣赏。
裴越嘴角轻扯,扔下手中的桨,掏出他的“沙漠之鹰”,朝无人机射击,瞬间将其击落水中。并瞄准不远处的另一架无人机,一击即中。
苏幄脑袋嗡嗡的,木仓声余音在空谷回响,斗笠下,秀眉微皱,心慌胸闷的感觉再度袭来。
平静的水面传来一声异响,是发动机的声音,有快艇正在迅速逼近。岸边树林隐约传来犬吠的声音。
裴越舔了舔嘴角,往前后左右的方向活动了下脖子。
“所有人都按捺不住了啊。”
“来的不是一拨人对吗?”
她问,他回头对着她,逆着光,不知斗笠下的脸是什么神情,只模糊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赌一把。”
她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几艘快艇顺着水流的方向四处搜寻目标,到了这附近只见一条可疑的小舟泊在岸边,上面还有两顶斗笠,经过水蚀的土地上还留有深浅大小不一的鞋印,不远处就是葱葱郁郁的山林。
“刀哥,他们该不会往山上跑了吧?”
黑刀拧眉沉声道,“追!”
……
冷,好冷。
整个人漂在水里浮浮沉沉,苏幄现在唯一的感受就是冷,不时有水灌进她口中,被呛得难受,仅存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她度过这次的“漂浮之旅”,人也愈发不清醒,虚弱得像一朵浮萍。
两眼一黑之际,她只有一个想法。
她真的能完好无缺有命活着完成这次的任务?
大写加粗的疑问。
……
热。
整个人滚烫得像被烈焰炙烤着。
苏幄无意识地呢喃着,胡言乱语叫人毫无头绪,偶尔会忍不住去扯身上的衣物,露出白嫩的脖颈。
只是很快就有人阻止了她的动作,额头蓦然传来一阵冰凉,虽然舒服,却叫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下一秒,嘴里被灌进难喝的汤药。
恍惚中,耳畔响起一些吵杂的声音,是陌生的语言,叽里呱啦的,却带给她一丝莫名的安心,她再次疲惫地陷入沉睡。
待她清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朴素简陋的装饰,浓郁的草木气息,随处尽显民族风情。
她还处于蒙圈的状态,粗陋的木门被推开,“吱呀”一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她警惕地盯着来人,那人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她才放下戒备,只是目光却紧紧黏在他身上。
这身设计简便却色彩缤纷的民族服饰套在他身上竟如此相衬,似乎多了几分鲜活的朝气,少了一些煞气……
裴越挑眉看她,“醒了?”
她想说话,却发觉嗓子干哑得不行,浑身仍有些软绵绵,精神却好了许多。
他勾着唇,冷淡地讥讽道,“你昏迷了两天,高烧不退差点挂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你并不在乎我的生死,不是么?”
他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说吧,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省得下次我真的挂了或者不幸落入他人手中,裴老大可就没机会了。”
他似笑非笑,眼里闪过一抹冷光。
“不怕我杀人灭口?”
“我若死了,你也会被各方大肆追杀,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你真的会放弃我这个王牌筹码么?”
她的声音沙哑低沉,此时听来尤其让人觉得刺耳。
裴越的目光骤然阴冷下来,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她,半晌不语。
屋外一派热闹,是年轻男女在斗歌笑闹,屋里一片森冷安静,针落可闻。
片刻后,他咬牙道,“名单,一份十五年前的名单。”
她怔了怔,“什……”
“苏毅东手里有害死我双亲和妹妹的参与人员名单!”
……
裴越宣泄一般,低声怒吼,说出心里压抑多年的仇恨,苏幄看着他两眼猩红,额上青筋突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她能想象那是怎样血腥沉痛的过往,更能理解他心里的仇恨、愤怒和无力。
父亲惨死,死无全尸,母亲被上门的人乱刀捅死,妹妹在花骨朵的年纪被卖到红灯区,被凌虐致死,只有他侥幸逃过一劫,如何能不恨啊……
看着眼前的男人陷在过去,由最初的疯狂狠戾到痛苦悲鸣,一直被仇恨裹挟着,她的心仿佛被人揪着揉捏捶打了一样。
她伸手蒙上他的双眼,唇瓣落在他眼尾的疤上,蜻蜓点水般留下一个淡淡的温柔的吻。
“我帮你。”
裴越怔住,思绪回归现实,那道令他生厌的,封藏着许多痛苦过去的疤痕,此刻竟生起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像过电一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但心情总归平复了下来。
也仅仅是当下,被安抚到了。
他扯开附在他双目之上的手,将她推倒在床上,扣住她的下颌骨,阴狠地沉声道。
“或许我暂时不会杀你,但不意味着我不会让你缺斤少两,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她艰难一笑,他的底线指的是他的伤疤么?
“扣扣”,有人敲门。
“吱呀”一声,一个衣着整洁,明眸善睐的年轻女孩端着热腾腾的白粥进来了。
见苏幄醒了,先是惊喜了一下,随后注意到两人可疑的姿势,瞬间羞红了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好。
裴越松开她的下颌时有意无意地摩挲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起身离开,一瘸一拐的背影并没有把他的气场削弱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