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薇赏完青莲尽兴而归时,屋里早已没了元承的身影,只余白泽端坐在一红泥小炉前,神情专注的煮着茶。白薇看着红色的火苗眼神中有些激动,却耐住了性子,四下看了看,道:“神君去须弥山了?”
白泽抬眸,轻轻一笑,伸手朝自己对面的蒲团上微微示意,白薇看得好奇,有些不明白,歪着头道:“这草团怎么了?”
白泽微怔,遂即失笑,道:“我竟忘了东山山头数千年未有人踏足,鬼君长京又是个放荡不羁的,这些礼数于你自然闻所未闻。罢了,坐下吧!我与你说说这苍天境之事。”
白薇点点头,坐到白泽身前,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炉里的炭火,道:“白泽是妖族之人?”
白泽轻应了一声,将煮好的茶水舀进竹桌上黑色的茶碗里道:“听闻你数千年都饮忘川之水?如今尝尝这雷泽的茶如何?”
白薇学着白泽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感受手上茶水的温度,笑道:“我听玄鸟们说,人界里的风流雅士都很喜欢这种用树叶泡的水,我本觉着不可思议,原来竟如此的热,难怪他们喜欢。”
“茶中滋味便如红尘滋味,是故凡人十分钟爱。”白泽笑道。
白薇很是雀跃却又十分谨慎的轻吮了一口茶水,微微蹙眉,道:“红尘滋味?可是那些情爱、权势、金钱?竟是这般苦涩奇怪?”
白泽望着白薇的样子,眉眼中带上了些疼爱的神色,道:“凡人多欲念,欲念相织便是万丈红尘,看不透是苦是涩,看透便是甘是甜。”
白薇撇撇嘴,将茶水一口灌进嘴里,皱眉道:“我实在不喜这茶的滋味。”说着,白薇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继续道:“白泽既是妖族中人,又是妖中至尊,为何不留在妖界,而跟着神君呢?”
白泽往白薇的茶碗里又舀了一勺茶,笑道:“妖界诸事繁杂,不若此处安逸,且神君于我有救命之恩,这六界中能让我甘心为之坐骑的只此一人而已。”
白薇挑了挑眉,好奇道:“救命之恩?总听长京说白泽是通晓天地的灵兽,法力高强,不知何物竟能伤你?”
白泽端起茶碗,眼望远方,轻声道:“我诞于昆仑,乃是山脉灵气所生,与神君一样无父无母,然,除了能晓万物之情以外,并无半点法术。且,一身骨血还是大补之物,是故六界之人都想食我骨啖我肉。”白泽轻叹一声,继续道:“当时为躲饕餮的追杀,我胡乱间遇到去昆仑凤族做客的神君,他将我从饕餮口中救下,却什么也不说就走了。是以,我觉着神君是个可靠之人,便一直追随着他,甘心受他驱使。”
白薇点点头,用手指轻抚茶碗边沿,道:“如此,你定然很爱神君。”
白泽听得白薇这话,微微一怔,俊脸微红,清咳一声,道:“神君于我如师如父,我对他自然是敬爱的。”
白薇继续点点头,道:“那么神君对盘古大帝也是如此吗?”
白泽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自然。若不是当年前魔君将盘古大帝害死,神君那怕麻烦的性子,是不会插手神魔两族的战事的。”
白薇端起茶碗,又吮了口茶水,道:“白泽对魔君可熟悉?”
白泽点点头,道:“算得上熟悉,其坐下火麒麟曾是我好友。”
白薇将茶碗放下,笑道:“那白泽也觉得盘古大帝是魔君害死的?”
“姑娘此话何意?”白泽皱眉道。
“我幼时好似曾见过魔君,虽时间久远,已忘了许多,加之出了些变故,我幼时大部分记忆都遗失了,但在我记忆中他应是个祥和且淡泊的,他又为何要谋害盘古大帝?”白薇淡淡道。
白泽轻叹一声,道:“魔之心何时又淡泊过?一切不过是图谋六界的伪装罢了。魔君是盘古大帝第一任徒儿,天资要比神君还好几分,也只有他知道泯灭盘古大帝神识的术法,若非他,这六界之中,还有谁可将盘古大帝杀害?”
“此事已有确凿证据?或者白泽询问天地知晓的?”白薇好奇道。
“说我能通晓天地都是不实传言,我只知六界凡物由来与用途罢了,此事更非我所能询问的。不过听人说起的多了,才知一二。”白泽摇着头道。
“那白泽可知五千年前,究竟是为何才引起六界大战呢?”
“姑娘好似对六界大战之事甚有兴趣?”白泽带着微笑道。
白薇轻叹一声,道:“听长京说起的多了,自然而然便有了兴趣。”
“说起来,琉璃白薇在五千年前是遍布鬼界东山山头的花儿,虽美丽异常,很得魔君喜爱,但从未有一棵能有神识,更没白骨生肌、活人飞仙的功效。不过是六界中一普通生灵而已,但不知为何大战后,你好似突然变成了天地中非凡之物。”白泽笑道。
白薇想了许久,才道:“或许食了太多繁杂的气息,才有了这诸般变化。”
白泽略略思索,道:“方才你说你幼年时已有神识?”
白薇眼色中带着些不解,道:“与如今相比,五千年前我不就是幼儿?”
白泽有些疑惑,道:“你不是早已存在上万年?”
“白泽说的那是我母亲吧?长京说我是母亲果实长出的小苗。”白薇望着白泽笑道。
“琉璃白薇一向是茎杆繁殖,何时会结果了?”白泽眉头微蹙,满脸不解。
白薇神情有些落寞,闷闷道:“我也不知,不过或许结果之日便是命终之时。”
白泽犹豫片刻,点点头,道:“我虽知物晓物,但天命无常,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你才得以存活吧!”
白薇笑了笑,道:“天命是何物?前些日子神君也同我说我是被天命选中的,呵呵,但我与长京一般,最讨厌所谓天命!”
“为何?”白泽不解道。
“天命不止薄情冷漠,更爱戏耍众生,难道你愿意受之摆布?”白薇笑道。
白泽轻笑出声,道:“你可真是被鬼君长京养大的,说出的话亦是一模一样。”
“这是自然,不然可白费了长京一番苦心。”白薇话中带着些骄傲。
白泽无奈摇摇头,抬手继续给白薇舀了一勺茶,道:“神君临行前曾嘱咐,要我为你说说这苍天境之事,茶水喝尽却还没说一字。神君要知道了,定然又嫌我话多。”
白薇也笑了笑道:“是我不好,我数千年不曾挪过一个地方,对六界诸事都十分好奇,还请白泽见谅。我保证不再扰你,你这便说吧!我乖乖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