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她…”看着邱华月那跋扈的背影,吴悠瞳孔微缩。手腕处的曼陀罗印记隐隐发痛,这个女人,便是书中挖了女主双眼,酿成惨剧的罪魁祸首之一!书中男主江淮的嫡妻!
接下来的事,吴悠已经完全没心思看了,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金骄子有些担忧的动了动嘴唇,无声道:“你没事吧?”
吴悠摇摇头,对着舒勇捷无声道:“我们先走了。”
张勇捷点点头,莫名其妙的看着吴悠失魂似的背影,好奇的将眼睛凑近洞口,里面的景色一如既往的美好啊,果然是小孩子,这种程度的美景就受不了。
“你们在这做什么!”走出百米开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冷不防将金骄子和吴悠吓出一声冷汗。
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两个方向跑去。
“站住!”短短的两个字蕴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吴悠却是跑得更快了。
定山书院校规严格,入学的学生非富即贵,男生若是被抓住偷窥女院,轻则关禁闭,重则罚出校外。
“咳咳…站…站住…”突然间,伴随这剧烈的咳嗽声,身后的声音渐消,好像显得十分痛苦。
怎么办,回头还是快跑?!
吴悠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旋即轻叹了口气,回头跑去。
“大叔,大叔,你没事吧?”回跑了不到十数米,地上正囫囵躺着一名男子。只见他抱着肚子,蜷曲成一团,银色的锦缎棉袍被弄得有些脏乱。
那男子双目紧阖,牙关咬紧,白玉般的脸颊滴落点点汗珠,似乎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吴悠心乱如麻,连忙深吸了几口气,聚精会神的用异能检测眼前这名男子的身体。
“咦…”竟然是中毒!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吴悠已经彻底掌握了自己新开发的异能。
世间万物皆有灵气,她便是这些灵气的探寻者。但人体内灵气遭到破坏,便会呈现不同的颜色。如生病时为灰黑色,中毒时为红褐色,颜色越深,越是严重。
而眼前这人,奇经八脉中皆含有红褐色,算得上一个“毒人”!
“呃…”就在吴悠准备去叫人之际,那人悠悠转醒:“腰间…药…”
吴悠这才看清那人容貌,竟然是名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只一眼,她连忙垂眸,从男子腰间取下一个放着瓷瓶的小袋子。
吴悠将瓶子在他面前摇了摇,见他点头,才取出里面的药丸,放入他口中。
这样过了几分钟,男子的脸色渐渐好转。
“谢了。”男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正是男人最具魅力的年龄,气质不凡。
吴悠淡漠疏离的笑道:“你没事就好,举手之劳。”
“不知小兄弟能否扶我一下。”
吴悠不好拒绝,她微微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来,男子顺势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男子的手漂亮得让人惊讶,手指修长,曲线柔和,看起来灵巧有力。吴悠一瞬的失神,没有发现男子微蹙的眉头。
男子起身,轻拂广袖,说不出的风流雅致:“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不知你有何要求,在下华九针必倾尽全力报答。”
这莫非是新的测试?吴悠可以清楚的看到男子体内的毒素微微有些减淡,但仍根深蒂固的缠绕在脉络中,他怎么可能恢复的那么快?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在装!
华九针不知自己已被看穿,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小人儿。这孩子五官精致,气度渊雅,虽然年纪尚小,却不难看出日后的风华绝代。
再者性情纯真,明知道回身的话可能会被开除出学,他还是敢为救人先,有医者之德。
“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问心无愧。”说她圣母也好,说她无知也罢,即使上辈子吃过这样的亏,她终究只求无愧于心。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
眼前的小人儿双目眸底平静,笑容静美,原本就极出色的脸显得更加夺目,这一刻,华九针似乎已经看到当年自己初入江湖,恣意人生,任人说道,只因无愧,亦无悔。
“吴悠!吴悠!”
正当华九针寻思着如何开口,远远传来急促的叫声,他清浅一笑,取下腰间锦囊,放在吴悠手中。“既然你暂时无所需,这便暂时寄放在你那,里面的东西…希望你看过后能有兴趣。”
话毕,脚步轻抬,人已在数十米开外。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吴悠?吴悠你没事吧?”金骄子看到吴悠愣愣的站着,连忙上前问道。
“骄子,你怎么回来了?”吴悠收好锦囊,抬头问道。
“好兄弟要讲义气,我怕你手短腿小被那人抓住,就回来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金骄子故作玩笑道。
这明显是邀功,可吴悠听了,心里却涌起一阵暖流。
“我个子小,找了个草丛躲起来,那人没找到我就走了。”虽然撒谎对骄子有些愧疚,但那人来历不明,吴悠不敢贸然将他牵扯进去。
“没事就好。”金骄子不疑有他。
“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应该能吃了吧。”骄子将柿饼递给了吴悠。
“嗯。”
“今日虽是有惊无险,但我也有所启发…你放心,来日你想吃啥就吃啥,东西买两份,吃一份丢一份,哥有钱让你任性。”
听着金骄子絮絮叨叨,嚼着微涩的柿饼,吴悠感觉份外的甜。
松涛悦耳,树影翩跹,眼前的密林仿佛一个世外桃源,唯有蟋蟀的嗤鸣声倾诉着里面的寂寥空阔。
这里就是学生眼中的禁地,诡异的迷宫——玉华林。
“沐修日,玉华林。”吴悠取下腰间那个不属于自己的锦囊,里面放着一张小纸,上面清楚的写着这六个字,除此之外别无提示。
这一脚踏入需要莫大的勇气,可能会无尽徘徊,但她却在赌,赌那个男人对她的意图。
吴悠义无反顾的走进了玉华林。
过了约莫半刻钟,眼前密密麻麻的树木仿佛有了意识般像两边排开来,露出一条狭小却清晰的路。
透过林隙眺望,不远处袅袅炊烟扶摇而上。
迎着那条路往前走,看到可以前方的青色瓦房被树木履盖着,飞翼那儿的一袭脊脉时隐时现,颇有神秘感。
不消片刻,吴悠果然看到一排绿篱墙,墙内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
一排青色瓦房被树木履盖着,脊脉若隐若现,颇有田园风。
“哟,小家伙,你来了。”一名男子头戴蓑帽,肩挑扁担,正挨个儿给花草施肥。听得脚步声,回头一看,惊喜道。
“先生好。”吴悠长鞠一躬,眼前这农民装扮的男子,便是华九针。粗衣麻布遮掩不住他出尘的气质,反倒让他多了一份洒脱。
“来得正好。”华九针放下手头的工作,走上前为她开了篱笆门。只见她身着学校青衿,十分清爽,宛如一杆笔直的修竹临风而立。
明知入了林可能会迷失,她却一点干粮都没带,这种孤注一掷的魄力和用人不疑的态度让人心生佩服。
“你可会侍弄花草?”将人让进门后,华九针又开始摆弄他的药草。
“略懂一二。”前世孤儿院里有块菜地,都是她照看着的。
“那好,帮我把那边的紫玉盘浇些水,它们喜潮湿。”
吴悠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艳阳下大片灌木里遮掩着小小的红色花蕾。
“好了,先生…”吴悠把这片紫玉盘浇灌好,四周环视一圈,却没有发现华九针的身影。
和风刮过,清爽的芬芳扑面而来,只见紫玉盘身侧的花花草草舞动身姿,似乎在向她倾诉。
“你们也渴了是吗?可怜的小东西…”吴悠轻柔一笑,低吟道。
比起人类那千变万化的气运,植物的气运要简单得多,水浇多了或浇少了,生命力就会弱,气运也就降低,所以只要在它们气运最好时停止浇灌即可。
华九针将西边的药植侍弄好时,方才恍然园子里还有个人,往回赶时,只见花草丛中一名少年青衿黑发,衣发飘逸,清隽逼人。他唇角噙着暖暖的笑意,微微侧头,睫毛被光芒织上了层层金线,这不是人,而是花中神祗!
“先生,这片药圃我都浇灌过了,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似乎被华九针的脚步声惊动,如画般的少年抬起头来,歉意道。
华九针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但紧抿的唇线表示他心情并不太好。这片药圃皆是他亲手栽下,素日里不在也会派人前来打理,里面的每一味药植都需极细心的照料,有时候多加一点水都可能会废掉。
“咦…”越是看过去,华九针的眉头越是舒展开来,这么一大片药植,竟都浇灌合理,每一株都生机勃勃,便是经验老道的花匠也不一定能把握得如此精准!
“你可识得这种植物?”华九针随手在树荫底下拈起一朵五角星片白色小花。
“雪割草,极耐寒,喜空气凉爽,采之可入药,活血祛风止痒。”
华九针眉间一挑,这小家伙竟然还做了功课,瞬间来了兴致。
“这个呢?”
“山橙,又名冬荣子,多长于攀援树木或石壁上,需水量大,主治行气、消积、杀虫。”
华九针点点头,这样一问一答将药圃里的药认了一小半,吴悠竟无一答错。
为了今日之约,吴悠在图书馆空间里,将最基本的药植属性恶补了一下,现实只过了数日,空间里却是一年有余。
“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甚好甚好,不知谁家竟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胆大’乃自信,‘心小’是谨慎,‘智圆’是夸她不得拘泥,遇事圆滑机变,‘行方’指的是不贪名夺利,心中坦荡。能得华九针如此高赞,若是寻常人早已欣喜若狂。
吴悠却是心头一紧,这人乃是话中有话。
“你是淮南吴氏中人?吴明清一脉的旁支?”果然,华九针早已调查过她的身世。
“是的。”吴悠面不改色道。桂嬷嬷安排的这个身份十分特别,绝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也绝了后顾之忧,所以她并不担心会被查出来。
“听说你的身世有些特别?”
吴悠抬眼,正对上华九针别有深意的笑容,背脊一僵,强撑道:“学生乃棺材子。”
说起吴悠的身世,确实让人啼嘘不已。
真正的吴悠,乃吴悠曾祖父的庶子一脉。庶子的庶子,除了继承吴姓,与吴氏一族也就没什么联系了。
吴悠的父亲早亡,他是遗腹子。后母亲难产假死,被关在棺材里要抬去埋时,路遇神医,神医以骇人听闻的手法剖腹取子,这对母子才活了下来。
只是家中除了一名老奶娘,旁人再不敢亲近半分,怕染了晦气,后来无路可走,才去投奔了吴府。
由于当时手术环境粗劣,且之后没有好好调养,吴悠的母亲在他五岁时便撒手人寰。吴悠也因在腹中憋气太久,身体极差,熬到十三岁也一命呜呼。
“你可知吴悠二字取自何意?”
吴悠的一生就像一张白纸,她又怎么可能会特意去了解呢。
“你母亲难道没和你提前过,吴悠乃为你接生的神医所起,逍遥堪自乐,浩荡信无忧。”
神医!!吴悠脸色有些发白,对了,唯一知晓吴悠身世的,除了奶娘,还有那名为他接生的神医!那人,莫不是…
“十三年前,我为那妇人剖腹取子,当时条件太差,导致那妇人术后、切口局部感染,我本以为她活不过三年,没想到为母则刚,她竟撑了五年。”华九针面带感慨,当年他做出那样的举动,虽惹了不少非议,却也一举扬名,奠定了他赛阎罗的地位。
“那孩子,先天不足,若是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可活至成年。但若心中郁结,闷闷不乐,估计过不了十三岁。”
神医铁口,果真如此!
华九针话锋一转,深深的看了吴悠一眼:“人以天为本体,天有春夏秋冬,五行金木水火土。人有四肢和五脏,醒着睡时,呼出吸进,吐故纳新。你虽也是先天不足,但如今体内运转通畅,莫说活至成年,便是长寿也不为过。我竟不知,何时我接生的小吴悠,身体竟如此康健,还变了性。”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那日华九针拂过她的手脉,加之后来调查到他的身份,吴悠便知此事不能简单揭过。
但是她不能退缩,既然他能约她单独在此商谈,便有转寰的余地。
“吴悠幸得先生相助,得以来到人世,后偶遇先生,得先生指点一二,习医书,有所感悟,罄尽家资换得康健之身。”
“哦,我何时指点过你?”这娃子睁眼说瞎话的能耐不亚于自己,这康健之身换得,性别也能换得?华九针不怒反笑。
“吴悠日夜苦读,还请先生一试。”吴悠恭敬的一鞠到底。
“若我通不过先生考验,吴悠便将自己身世公诸于世,到山长门前负荆请罪。”吴悠抬起头来,明眸璀璨如星,透着坚定自信。
“好好好!!”华九针面颊涨红,她竟有胆量顶撞自己,便瞧瞧是什么给了她这般狂妄的资本。
“若吴悠侥幸通过先生的考验…”
好个小家伙,竟还算计起他来!“若你能通过,老夫便收你为关门弟子,老夫为人嘴巴紧,且最为护短。”言下之意她的身世将被永远沉埋。
“我也不坑你,但凡要拜入我门下,要先经过入门考验,便是通略药植。看在你从未专业接触过医学类知识,我给你一年时间,这里屋中书籍你皆可查略。作为回报,这里的药圃归你好生照看。”
对于天资卓越之人而言,一年之内认清所有药植都有些艰难。但吴悠有作弊神器——图书馆空间,且一年之后变数太多,她等不了那么久!
自从调查出华九针的身份,吴悠心里便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前段时间吴一来报道,有股深不可测的未知势力正在调查自己。
她若想为吴家洗冤,日后的对她好奇的人定会越来越多,桂嬷嬷的安排虽天衣无缝,但纸终究保不住火。若是有了华九针的庇护便大不同了。
盛隆国医者地位很高,女医甚至可封官,像华九针这种地位更是超然,皇帝对他都要礼遇三分。
“三个月为期!”
“嗯?”华九针诧异的挖了挖耳朵,他没听错吧?
“我与先生三个月为期。”
“竖子狂妄,莫要以为学了些皮毛,认得些药植便自以为是。”华九针冷嗤一声。“老夫当年八岁入医门,认药认穴花了三年、针灸学处方花了三年、游历尝遍百草花了三年,这才有资格为人诊脉开药!”
“还请先生拭目以待。”吴悠却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决定。
“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华九针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