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你上次将竹匣送去给东行,回来后好似还没有告知我东行是如何回复的。&rd;齐容与从一堆食物中抬起头来,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司钰将一只刚被吃空的碗碟抽走,换了后补的食点放过去,不以为然道:&ld;反正你也是晃点我,东行怎么回,你心里应是比我清楚。&rd;
&ld;真的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小心我把你送回去。&rd;齐容与眉眼一挑,不怀好意道:&ld;之前你爹还在我这说,你上头那几个姐妹弟兄都已成家,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做侍姬,言下之意就是要将你嫁出去。&rd;
我爹那是让你娶我,这都听不出来?司钰心里嘀咕,不过是真听不出还是故意装傻,她也无心探究。
&ld;尊主若真想把我送回去,我难道还拦得住您不成?&rd;
&ld;你们这些个女子,个个牙尖嘴利,扮猪吃虎,口是心非的。&rd;齐容与往后一倒,打了个饱嗝,&ld;我呀,玩不过,玩不过。&rd;
&ld;东行什么都没有说,他爱打哑谜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二人即便隔了千山万水都能心照不宣,还用得着我传话么?你就想把我支走一两日,真以为我不知道呢。&rd;司钰见他放了筷,手脚利索地开始收拾。
齐容与忽而将神色一正,手指点了点身旁的位置,示意司钰坐下,问她道:&ld;刚才那婢子所述,你心里怎么想的?&rd;
司钰将手上碗碟放下,也端正了神色,从善物流地走过去坐了下来,恭敬回道:&ld;尊主既然提及东行君,想是也琢磨不出什么,我自然同尊主一般,不过……&rd;
齐容与皱眉:&ld;跟谁学的卖关子!&rd;
司钰从掌中化出一片金色羽,道:&ld;不过尊主可用此物试一试延龄姑娘的神魄。&rd;
&ld;凤心羽,你怎舍得?&rd;
这东西齐容与晓得,它是凤凰一族长在心口的盔甲羽,幼年长一根,成年长至三根,后靠修为至多长五根。
凤凰一族即便受再重的外伤,又或是神魂受损,只要是凤心羽不毁,便可自行疗伤。
因此要杀凤族,一定要先击毁凤心羽。
而司钰在他面前竟是毫无防备自己掏了一根出来,这是齐容与在与司钰相处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她有了不一样的看待。
何德何能得你如此信任。
&ld;凤心羽不仅能保护凤族命门,还能看穿和抵制邪魅,任何伪装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rd;司钰面上不似开玩笑,反而把凤心羽推送到齐容与面前,道:&ld;司钰从未见尊主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我想,你应该是喜欢上了人家,这种喜欢不同以往那般,我是女子,我懂,我看得出来,但或许尊主自己身在此山不识真貌。&rd;
齐容与抬手一挥,将那凤心羽没入司钰的身体里,后拈起杯子凑到嘴边,掩去复杂的神色,道:&ld;不要拿你的性命开玩笑,喜欢这个词只有你们这种小女子才会整天挂在嘴边放在心上,你懂什么是喜欢,幼稚。&rd;
司钰抿了抿唇,挑起下巴,道:&ld;那尊主以为,我堂堂凤凰王族公主,为何甘愿委身伺候你万年之久?&rd;
敢爱敢恨敢说敢做,凤族的性子在司钰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让齐容与那刚饮入口的茶猛地被他吐回杯子里,随即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脸道:&ld;我把你当家人朋友!你竟然觊觎我的美色,馋我的身子!&rd;
他总是能把严肃凝重的氛围搅得让人哭笑不得,司钰倒也习惯了,反正就算明明白白大声说喜欢他,怕尊主也是能装耳聋。
&ld;凤心羽都拿出来了,别说我不帮你,是你自己不要的。&rd;司钰起身又去收拾桌上的狼藉,似想到什么,边收边又道:&ld;其实刚听了那婢子说的,我心里多少也揣测了一些。周身覆水,内里有奇怪光源,尊主还记不记得,你来凡地之前的最后一月,怀芳君带了一个小妖来地宫。&rd;
齐容与晃了晃脑袋,接着双手一拍,呼道:&ld;醍醐灌顶!&rd;
听司钰继续道:&ld;那小妖是洛河水灵所化,不过千年道行,因残害邻里被怀芳君抓了,本是想送入玄火山处以焚刑,你闲来无事将人拦下了,说要人家给你吐几个泡泡来消遣消遣,他又不是鱼。那小妖不甘屈辱竟自毁元丹,死前也是身躯覆水,不见一丝血肉。&rd;
&ld;那婢子口中奇怪的光源你又当如何想?&rd;
&ld;但凡修罗域的妖,除了九尾狐,凤凰,蛟龙三族的元丹以及尊主的玄火晶,他人的元丹都是呈暗色且无光源。&rd;
&ld;还有一人。&rd;齐容与神色一紧,&ld;统御大帝。&rd;
&ld;前些日子家父还去见过,他老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说也不可能是这般小女子的模样。&rd;司钰摇头。
&ld;不是水妖,不是三族,不是统御帝。&rd;齐容与又倒向椅子内,叹道:&ld;可把我好奇死了,不然我们把她绑了来,带去给东行瞧瞧?那厮见多识广,还没有什么能难住他。&rd;
司钰知他这句是玩笑之语,故而不理会,三两下把桌上的狼藉收入篮子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才转出廊就瞧见延龄坐在院里发呆,便停在一旁细细瞧了好久,不由感慨自己容貌虽可谓貌美,直至见了延龄才知道,什么叫差别,当初她确以为延龄的皮相是妖物塑形前凭意愿画来的,不然还有谁能……
此时脑中却猛然闪过一个沉在心底的影子。
那是她幼年时,于林间玩耍,不小心撞见父亲与云境天神琉纱背着母亲幽会。
幼时的她不知什么叫背叛,只觉那女子的容貌比母亲美上太多太多,让人挪不开眼。
难道延龄竟然是……天神么?
司钰又迅速甩去了这个想法,觉得可笑,单凭容貌就将人归为天神,未免太草率。
可如若她真的是,司钰又笑了笑:你们天神境的人专门喜欢来修罗域抢人夫君吗?
父亲对母亲的背叛像根刺始终扎在心里,即便那人现在还不是她夫君,亦不免将那根刺抽拔了出来,搁在了最敏感的位置上。